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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此议痛快!”
曾国藩觉得这样的议论不便多发,万一传到朝廷,多少有点碍事。他换了一个话题:“船山公现存有多少后人?”
“大约一百五十余人。我是家先祖次子放公之后。”世全答。
曾国藩点头说:“先生典守船山公旧居,保存了祖宗珍贵遗物。近来世道乖乱,先生守之不易。”
“先祖旧业,世全不敢抛弃,守之虽不易,但也是后人应尽之责任。”
觉庵说:“亲家,何不陪伯涵参观一下船山公遗迹。”
曾国藩说:“正要瞻仰,烦世全先生带路。”
世全把曾国藩一行领进左边一间厢房。这里陈列的多为船山旧物。一进屋,迎面而来的是一幅船山公画像。画的是一个容貌清癯的老头儿,脸特别长,细眉长眼,头上包着黑布,黑布两端拖下一尺余长的尾巴,顺着两耳下来,搁在两肩上。画像上题着船山公写的《 鹧鸪天 》一首:“把镜相看认不来,问人云此是姜斋。龟于朽后随人卜,梦未圆时莫浪猜。 谁笔仗,此形骸,闲愁输汝两眉开。铅华未落君还在,我自从天乞活埋。”画像两边贴着船山自撰的对联:“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世全介绍,这是船山公七十岁寿辰时,请人画的一张像。曾国藩指着像上方“孝思恬品、霞灿松坚”八个篆字问:“这八个字是谁题的?”
世全答:“这是永历帝赐赠家先祖的话,为家先祖友人陈天台所书。家先祖的画像,这里还有一幅。”世全用手指着对面的墙壁。曾国藩等人转过脸,看到对面墙上也悬挂着一幅船山公的画像。像上的老人是一样的,只是头上不包布,而戴着一顶处士巾,也有船山自题的《 念奴娇 》一首:“孤灯无奈,向颓墙破壁,为余出丑。秋水蜻蜓无着处,全现败荷衰柳,画里圈叉,图中黑白,欲说原无口。只应笑我,杜鹃啼到春后。 当日落魄苍梧,云暗天低,准拟藏衰朽。断岭斜阳枯树底,更与行监坐守。勾撮指天,霜丝拂项,皂帽仍粘首。问君去日,有人还似君否!”
曾国藩问世全:“令先祖诗词集中好像没有收这首词?”
世全回答:“的确没收。什么原因,现在已不得而知。想必是家先祖兴之所致,率尔操觚,书以自嘲。过后又不以为然,便不收进集中。”
曾国藩点点头。
曾国藩与罗泽南、曾国葆都是首次来此,一一细看,室中收藏了三次所刻的部分书和大部分尚未刊刻的手稿。曾国藩将这些手稿也翻了翻。有个柜子里放着船山生前穿戴过的衣帽。最令曾国藩感兴趣的是一把古纹斑斓的宝剑。剑鞘为紫铜皮所制,周围钉着密密的银钉,五寸长的青铜剑柄,被手磨得锃亮闪光。曾国藩没有想到王船山的遗物中还有这样一把古剑,好奇地把它抽出一截,立刻见毫光四射。他脱口而出:“好剑!”便把抽出的部分重新插进剑鞘,又继续观看。过一会,他对身旁的罗泽南说:“待日后战事平息下来,我辈集资刊刻船山公的全集,这是一件有大功于世的事业。”
罗泽南笑道:“那时涤生牵头,泽南将全力协助。”
曾国藩说:“一言为定。那时我牵头可以,校勘就要靠你了。”
泽南说:“我愿用十年时间来办此事。”
国葆笑着说:“罗山师太聪明了,那其实是出钱请你读十年书。”
三人都笑起来。王世全听到他们三人的谈话,又想到曾国藩称赞柜子里的古剑,便悄悄把汪觉庵叫到一边,说:“曾大人看来喜爱家先祖那把剑。常言道,宝剑赠壮士,红粉贻佳人。曾大人正领兵杀敌,需要这种东西,我们留着无用,不如送给他。”
觉庵说:“那太好了,等会你就送给他吧!”
“只怕曾大人不收。”
“你是说他讲客气,不好意思?”
“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亲家,你知道,家先祖是前明的臣子,生前一直不与国朝通往来。曾大人不会有忌讳吗?”
觉庵沉思一下说:“过会我来说几句话,他自然会收下。”
曾国藩的视线转到西边墙上,这里是近世几位名人题字。最前面高悬的是四个楷书字:“衡岳仰止”。字后有段跋语:“衡山王船山先生,国朝大儒也,经学而外,著述等身,不惟行宜介特,足立顽懦。新化邓学博来金陵节署,言其后嗣谋梓遗书,喜贤者之后,克绍家声,固体额以寄。道光十八年四月望总督两江使者前翰林院编修安化后学陶澍敬题。”接下来还有陶澍联一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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