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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我既不会画,又不能诗,只任着秀丽的山水由我眼底逝去,像一
只口衔落花的燕子,飞掠进深林。
这边是悬崖,那边是深涧,狭道上满是崎岖的青石,明滑如镜,苍苔
盈寸;因之驴蹄踏上去一步一滑!远远望去似乎人在峭壁上高悬着。危险极
了,我劝芸下来,驴交给驴夫牵着,我俩携着手一跳一窜的走着。四围望不
见什么,只有笔锋般的山峰像屏风一样环峙着:涧底淙淙流水碎玉般声音,
好听似月下深林,晚风吹送来的环珮声。
跨过了几个山峰,渡过了几池流水,远远地就听见有一种声音,不是
檐前金铃玉铎那样清悠意远,不是短笛洞箫那样凄哀情深,差堪比拟像云深
处回绕的春雷,似近又远,似远又近的在这山峰间蕴蓄着。芸和我正走在一
块悬岩上,她紧握住我的手说:
蒲:这是什么声音?”
“
我莫回答她:抬头望见几块高岩上,已站满了人,疏疏洒洒像天上的
小星般密布着。
苹在高处招手叫我,她说:“快来看龙潭!”在众人欢呼声中,我踟蹰
不能向前:我已想着那里是一个令我意伤的境地,无论它是雄壮还是柔美。
一步一步慢腾腾的走到苹站着的那块岩石上,那春雷般的声音更响亮
了。我俯首一望,身上很迅速的感到一种清冷,这清冷,由皮肤直浸入我的
心,包裹了我整个的灵魂。
这便是龙潭,两个青碧的岩石中间,汹涌着一朵一片的絮云,它是比
银还晶洁,比雪还皎白;一朵一朵的由这个山层飞下那个山层,一片一片由
这个深涧飘到那个深涧。
它像山灵的白袍,它像水神的银须;我意想它是翠屏上的一幅水珠帘,
我意想它是裁剪下的一匹白绫。但是它都不能比拟,它似乎是一条银白色的
蛟龙在深涧底回旋,它回旋中有无数的仙云拥护,有无数的天乐齐鸣!
我痴立在岩石上不动,看它瞬息万变,听它钟鼓并鸣。一朵白云飞来
了,只在青石上一溅,莫有了!一片雪絮飘来了,只在青石上一掠,不见了!
我站在最下的一层,抬起头可以看见上三层飞涛的壮观:到了这最后一层遂
汇聚成一池碧澄的潭水,是一池清可见底,光能鉴人的泉水。
在这种情形下,我不知心头感到的是欣慰,还是凄酸?我轻渺像晴空
中一缕烟线,不知是飘浮在天上还是人间?空洞洞的不知我自己是谁?谁是
我自己?同来的游伴我也觉着她们都生了翅儿在云天上翱翔,那淡紫浅粉的
羽衣,点缀在这般湖山画里,真不辨是神是仙了。
我的眼不能再看什么了,只见白云一片一片由深涧中乱飞!我的耳不
能再听什么了,只听春雷轰轰在山坳里回旋!世界什么都莫有,连我都莫有,
只有涛声絮云,只有潭水涧松。
芸和苹都跑在山上去照像。掉在水里的人的嘻笑声,才将我神驰的灵
魂唤回来。我自己环视了一周山峰,俯视了一遍深潭,我低低喊着母亲,向
着西方的彩云默祷!我觉着二十余年的尘梦,如今也应该一醒;近来悲惨的
境遇,凄伤的身世,也应该找个结束。
萍踪浪迹十余年漂泊天涯,难道人间莫有一块高峰,一池清溪,作我
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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