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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只有胸前微微的起伏,告诉我他是在睡着。我静静地望着他,站在
床前呆立了有廿分钟,我低低唤了他一声,伏在他床上哭了!
我怕惊醒他,含悲忍泪,把我手里握着的一束红梅花,插在他桌上的
紫玉瓶里。我在一张皱了的纸上写了几句话: “天辛,当梅香唤醒你的时候,
我曾在你梦境中来过。 ”
从那天起我心里总不敢去看他,连打电话给兰辛的勇气也莫有了。我
心似乎被群蛆蚕食着,像蜂巢般都变成好些空虚的洞孔。我虔诚着躲闪那可
怕的一幕。
放了年假第二天的夜里,我在灯下替侄女编结着一顶线绳帽。当我停
针沉思的时候,小丫头送来一封淡绿色的小信。拆开时是云弟奇给我的,他
说:“天辛已好了,他让我告诉你。
还希望你去看看他,在这星期他要搬出医院了。”
这是很令我欣慰的,当我转过那条街时,我已在铁栏的窗间看见他了,
他低着头背着手在那枯黄草地上踱着,他的步履还是那样迟缓而沉重。我走
进了医院大门,他才看见我,他很喜欢的迎着我说: “朋友!在我们长期隔
离间,我已好了,你来时我已可以出来接你了。 ”
呵!感谢上帝的福佑,我能看见你由病床上起来……”我底下的话没
“
说完已经有点哽咽,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在他这样欢意中发出这莫名其妙的
悲感呢!至现在我都不了解。
别人或者看见他能起来,能走步,是已经健康了,痊愈了吧!我真不
敢这样想,他没有舒怡健康的红靥,他没有心灵发出的微笑,他依然是忧丝
紧缚的枯骨,依然是空虚不载一物的机械。他的心已由那飞溅冲激的奔流,
汇聚成一池死静的湖水,莫有月莫有星,黑沉沉发出呜咽泣声的湖水。
他同我回到病房里,环顾了四周,他说:
朋友!我总觉我是痛苦中浸淹了的幸福者,虽然我不曾获得什么,但
“
是这小屋里我永远留恋它,这里有我的血,你的泪!仅仅这几幕人间悲剧已
够我自豪了,我不应该在这人间还奢望着上帝所不许我的,我从此知所忏悔
了!”
我的病还未好,昨天克老头儿警告我要静养六个月,不然怕转肺结核。
“ ”
他说时很不高兴,似乎正为他的可怕的病烦闷着。停了一会他忽然问
我:
地球上最远的地方是那里呢?”
“
便是我站着的地方。
“ ”我很快的回答他。
他不再说什么,惨惨地一笑!相对默默不能说什么。我固然看见他这
种坦然的态度而伤心,就是他也正在为了我的躲闪而可怜,为了这些,本来
应该高兴的时候,也就这样黯淡的过去了。
这次来探病,他的性情心境已完全变化,他时时刻刻表现他的体贴我
原谅我的苦衷,他自己烦闷愈深,他对于我的态度愈觉坦白大方,这是他极
度粉饰的伤心,也是他最令我感泣的原因。他在那天曾郑重的向我声明: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是飞入你手心的雪花,在你面前我没有自己。
“
你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寻求,你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避免。朋友,假
如连这都不能,我怎能说是敬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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