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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身居一地,却情发两心。方轻盈紧张地想:这个人难道是来杀我的?而众人则恐惧地想:这个食神难道要大开杀戒?难道我们都要被筷子穿成烧烤!
空气快要凝滞,紧绷的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咚、咚、咚。
远远的,一阵似有若无的敲木鱼的敲击声,破空而来。
“咚咚咚”与“咚、咚、咚”有的只是节奏上的差距。一快一慢,一急一缓,滴滴答答,交织成网,相映成趣。
在座有高雅者,只觉大珠小珠落玉盘,仿佛正在戏楼上听一段小曲儿;平民百姓者,恍然间竟以为外头在下雨,脱口而出:“衣服尚未收!”;思绪万千者,只觉《十面埋伏》弹着弹着弹歪了,变成了喜庆轻松的《春江花月夜》。
谁能想到,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竟然会被木鱼声敲断?
一时间,手也松了,气也喘了。茫然的茫然,愕然的愕然。
正面面相觑间,那神秘的敲木鱼声,却从前头的街道远远传来,渐渐靠近,渐渐清晰。食客们都浑然忘却方才的“生命之忧”,伸长了脖子,眯直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透视前面游鱼般的人群,然后准确地揪出那一个来。
白鹭飞过了天空,清风拂过了湖面。
街头纷纷涌现出阵阵的惊叹。挎着菜篮子的姑娘们都三两成群地回望,不修边幅的年轻小伙都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大爷们在捋胡,大婶们指指点点。楼上哪家姑娘的珠帘,正被纤纤细手招起一角。
所有人的步调,都在某一个瞬间,神奇地变慢了。街头上的时空,与面摊里的时空,明显是不同的。
当最后两个碍眼的身影从中间散开时,面摊上伸长脖子的人都瞪圆了眼,嘴里还叼着几条面的人连面条从嘴角滑下来犹不自知,不少人手里的筷子“哐当”一声从手里掉下来。
素白的僧袍,褐色的袈裟。玉雕成的掌托着木鱼,朱漆染的唇吟诵佛号。
市井中的烟尘是如此肮脏。
唯有他出现的刹那,如梦如幻。恍若佛祖在世,一切都得到了净化,世人都得到了救赎。
在方轻盈眼中,福禄街不存在了,面摊不存在了,眼前的那把刀不存在了,那恼人的“咚咚咚”声也不存在了,唯有那人红尘世外的素白身影,像雨后远山上升起的烟,如此飘渺。那人念的是她听不懂的佛号,但她知道那是一种定身法,将她钉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那更像是一种爱情的魔咒,当她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跳动之时。
☆、螃蟹帮
这一天,活了二十几年的方轻盈,头一次尝到了天下第一面的滋味,也头一次尝到了“长相思,摧心肝”的滋味。
诗上说,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方轻盈没读过诗,却在看见那人的一眼中,心已经千回百转,走过四季轮回,经历春夏秋冬,轻易地就过了千百年。尚未分离,已开始思念。
也许,这是一见钟情,也许,这是一眼定终生。
这一天,谁也不知道惊喜与意外,哪个会先来临。
这一天,是臭名昭著的螃蟹帮上街收保护费的日子。
关于保护费这一帮派重要进项,其中门门道道,各有讲究。各帮各派收保护费的日子也各不相同。有的要沐浴点香,拜关公,请巫祝,最后用掷骰子的方式来定日子,从此按时按量地收,手续相对规范;有的要经过帮派分舵头目投票、长老商议方能确定;有的是按帮派流水账开支来决定,可进可退,方式灵活。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螃蟹帮收保护费的方式一向是个不足为外人道的谜:因为,它很任性。
想收就收,不想收就不收。
想收的时候,成群结队,突然袭击,狮子大开口。往往是练得一身好脚力的贩子们尚未回过神来,就被众螃蟹狠狠地撬走了牙缝里的钱;不想收的时候,毫无动静,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都不扰民,静悄悄的像是人间蒸发,直到他们再次出现,才将百姓的血泪记忆唤醒。
坊间关于螃蟹帮被金龙帮吞并的传闻,每每在螃蟹帮收费淡季甚嚣尘上,但每到街坊邻居们都信以为真,几乎要烧香拜佛、涕泪横流之时,螃蟹帮便用他们的亲身出现以及令人发指的收费,力破谣言。
一来二去,竟成了大家都在等待螃蟹帮下一次的出现。非得等它收了钱,才能相信:起码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好好做生意了。悬着的心,反而变得轻松。
螃蟹帮的老大,算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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