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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了决心。但我不要别人来担心,特别是日理万机的皇帝,因为我是他选择的皇后。
………
第七天的上午,天寰上朝迟迟未归,我靠着窗等待,不一会儿,上官来了。
我见到上官,总觉得高兴,虽然方才药汁的苦味还留在口里,但上官在,日子就晴和,白云上的天国,可以从上官的容颜里窥见。
我将药碗放在窗台上,用书盖住。上官穿着青色的袍子,好像是我缝的那件。
上官取出一封信,双手交给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其实这封信我没有交给他。”
我“咦”了一声,这不是我给阿宙的那封信?我哑然失笑:“因为我用了普通纸,又没有在封皮上写字,所以先生你就随便换了一封给君宙?你知道我写了什么?”
上官讪讪的笑:“我给他一张白纸……我猜以他心思,也不会看吧。和他并肩作战后,有点开始喜欢这个人。但由于最初的坏印象,总不会太喜欢。”
我说:“他倒是真没有看,让我烧掉了,现在你交给我,我还是要烧掉。事后我也觉得不妥当。还是谢谢先生你代我考虑了。”
“我……”上官欲言又止,忽一阵响动,原来是只乌鸦,用嘴叼开书,正在吃我在碗里的药渣。上官一怔,脸色微变,他站起来捧住药碗,一股特殊的香气沾染到他的新衣上。
我脸一热,轻声道:“本不想让你瞧见,是安胎药。”
他手指颤抖,捏着药碗的边,白皙皮肤下青筋暴起,我觉得他神色不同寻常,心里有点莫名的难受。好像我是个大夫,正逼着他吃毒药一般,我试探道:“先生?”
他艰难的闭上眼睛,又张开:“这是皇帝让你吃的药?”
“不,他不知道,是我求子翼先生给我吃的。吃了五日,就不再流血了。子翼先生说五日可以了,但我还偷偷命人将残药煎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上官马上要回答,但他想了想,只是轻放下碗,我从未见过他那样茫然若失,不禁担心。
窗外的海棠凋残,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上官要比屋内的碧玉树,让人舒服的多。可是他现在就像外面层云密布的天空。我寻思半天才说:“这药有害,我知道。你不要怪我傻,但我太想有孩子了。我结婚两年,就属这两个月最快乐,做梦都会笑。我在北朝,实际上没有一点根基,可自从有了胎儿,我觉得好像树苗,从此和长安的黄土联系在一起……”
“你不糊涂,你只是执著。”上官笑得勉强,但已恢复了温雅态度:“现在你和我是一样的。你有你的目标,我也有我的。如果没有皇帝,我不是军师,你也不是皇后。我不交给元君宙你的真信,因为没有皇帝,他什么也成不了。皇帝是最孤独,也有最多苦衷的人。可最后呢,最后……人要是事先知道太多,总是不好的。”他挑了清秀的眉峰:“我先告辞,是时候好好想……”
黄昏,天寰进殿,劈头就问:“凤兮凤兮,在吗?”
“来了,又走了。他……他身体有恙。”
天寰拧起眉头:“是吗?我现在就去看他。”
“用了膳再去吧。他病的……不重,但好像挺烦。”我就要传膳。
天寰呆呆的坐着,百年替他解外袍:“万岁,快要下雪了。”
天寰站起来,匆匆披上外袍:“我一定要去,摆驾上官府。今日是他生辰。”
我愣愣的坐下,闷声独自用膳,我不知上官究竟知道多少。不过我明白他的一些意思。在这所太极殿里,没有皇帝所不知道的事情。我并不是自欺欺人,只是希望夫君难得糊涂。
二更鼓过,天寰才回来。他疲惫至极,径直去沐浴。等天寰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问:“上官如何?”
天寰仰头睁着眼:“他大醉,哭哭笑笑,但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说。他才过弱冠之年,又不是桃源仙客。发泄胸臆,对他也好,幸好有我陪着他。假如孩子能出生,我打算让上官来做孩子的启蒙师傅,你意下如何?”
“我当然同意,但就怕上官到时候入山学道去。”我说:“不知他会陪着我们多久?”
“十年。他对我说:只有十年。我了解他,他是一个能坚持的人。”
十年?我心底涌出一股微咸的泉水,干净暖和。从前,有人认真的对我说:等你十年。
我几乎忘了……深夜里,心眼微微的疼。因为泉水,才知道心内有了几个疮孔。
没有伤疤的幸福,本来就是不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