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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手艺木匠,他能经营什么呢?况且按年龄推断,当时我祖父也就是二十几岁光景,怎么有这个资格承担此任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走访了几位年长的乡人,全都不知所云,这也难怪,他们小我祖父近二十岁,我祖父大战妖怪,对他们而言也跟传说差不多,加之年老昏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说边打呼噜,跟他们谈天纯属自虐。好在皇天不负苦心,最后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丝曙光,精于古文的新化老头,家里居然藏着一本手写《郇都逸闻录》,这是他老爷子归隐田园后,每天闲来无事,效仿东坡居士和纪晓岚,每日备茶请乡亲过来,讲一些奇闻轶事坊间传闻,特别是有人远来回乡,更是要详加盘问远方风物。
书中记载的东西五花八门,当时的时事政治、神鬼怪异和奇闻妙事,无所不含。有的甚至只有一句:“京城相士谓洪宪鼋精也!”有的就是本村的一些传闻:“怀义除夕夜窃玉皇庙扫帚,初一晨起,须发皆无,谁谓木泥无知耶?”还有一些就是自己的一些诗词歌赋,有几篇还颇有文采:“月上柳梢人登楼,未醉不肯樽前愁;小院无事一人坐,夜半梵声绕不休。”看来虚构是文人的通病,我们村虽然庙宇多,但多是家庙,没有驻庙僧人,这老头哪听来的“梵声”?
我接着往后翻,看到一则:“有云水僧乞食,与坐一席谈,僧云修行于长安嘉五台,尝过山涧,峰峻湍急,猿猱且愁,顷有大蛇横为作桥,方得以过。又云,其师除夕夜烤芋,突尔入定半月,后有同修过茅棚,见雪地遍满虎迹,惊而叩醒,师问客食否,拾芋以飨,霉半寸矣!”我的乖乖,这和尚那是“相当地”厉害啊!看来老先生也被镇住了,所以在这一则后面还加了一句PS:此僧神清而威,非大觉罗汉倒驾慈航,无有此仪;饭食毕,为乡人佛药等授皈依,并传准提咒。
终于找到我先人的踪迹了啊,忍不住一阵欢呼,看来这个云水僧人,应该就是写经书的度轮法师了,那么那个“梵声”应该就是此僧晚课了。我再接再厉往后看,看看还有没有我祖父的英雄事迹,果然有一则:“佛药似有成,或曰于四婶家,解外乡游人产厄!”这说明一开始我讲的那件事,有几分是真实的。运用马克思历史唯物哲学的研究观点,我不认为我祖父此举属于偶然,人民群众永远都是历史的主人,一定有一个不可抗拒的因素,使得我疲于生计的祖父不自觉地走上卫道除魔的道路,对此我要一查到底,主席教育我们世界上的事情,最怕就是认真二字。
大约是年纪大了,老先生的字到后面颤抖起来,犹如风中摆柳泥鳅跳舞,加上又是繁体字,看得我头大如斗,罢了,先休息一下。于是我揣上相机,想去田里拍几张风光照。金盆沟里照了几张,不自觉到了玉皇庙。玉皇庙位于村东北,与此对应的,西南方有魁星阁,可惜毁于浩劫,我父亲认为这是导致我村教育事业大幅度后退的主要原因,作为一个近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他迷信得如此理直气壮,令我震惊。
书归正传,守玉皇庙的庙祝山东老太太,及时制止了我企图在庙里拍照的举动,警告我:“你们年轻娃娃,可别小看这玉皇爷,来给爷磕头,保佑你平平安安的!”为了实践敬老这一传统,我规规矩矩捐献了三个响头,做了五元功德。老太问我是哪家的娃娃,我报上老王的名字,老太太喃喃道:“佛药后人,好,好!”我在她耳边大声道:“阿奶,你和我爷爷熟不?”她摆摆手:“不熟,你爷在村里时候少,老在外干活,是个能行(能干)人,厉害的!”
回家吃过晚饭,我继续研究那本《郇都逸闻录》,后面的故事纷繁芜杂,但是读完之后,我隐约感觉后面的这些事件之间,似乎有一条主线,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话在嘴边却表达不出来一样。为了清晰起见,将这些事件可以分为三类。第一是奇异的见闻;第二是反常的时令表现,表现为动植物的异常反应;第三就是一些看起来很祥瑞的征兆。比如说,谢庚辰晚上回家,在玉皇庙前见到有白衣人拜月,拜完之后手举磁杯一饮而尽,第二天去看,发现有一猫儿脑骨。或者记载说秋冬之交,有果园二度开花结果,但所结之果苦涩不堪,需凉水浸泡数日方可食用,又有鼠不惧人,吃饭时和人对坐而食,家猫居然熟视无睹;最后还记载,邻乡玉皇庙夜放祥光,高数十丈,有修行人升堂说法,大显神通,告诉众人,胡和乃白虎衔月之相,人站在后面,胡和就不能站立起来,原来是被压住了尾巴,众人都无比惧服。
胡和又是何方神圣?本乡素无此姓,问了几位老人才清楚,此人原来是我祖父的木匠师傅,可惜三十多岁时候就去世了,此人虽行为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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