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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毫不避讳我的直视,“早晨回府算起,老夫已恭候苏大人多时。”
我举至唇边的茶杯,放下来。
两人一度无语。庭院因此忽然显出一派空旷寂静,只有林间的微风吹动竹枝,发出扑簌的声响。偶有几片细长的叶瓣吹落,飘然横斜,慢慢飞过我们身边。
我垂着眼眸转动茶杯,感受粗陶质地的杯壁缓缓摩擦指腹的感觉,问话言不由衷,“周大人,今晨离京还顺利么?”
陈荀风在竹荫下轻笑。
笑声里并没有什么讥讽之意,也没有任何莫名的责难。好似只是由于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放松,因而自然而然的,要流露出欢喜。
就好像我来此所途径的道路上全城的百姓那样,需要用笑容和喜悦来迎接景氏王朝新的一天,而不是望着一驾驶往遥远南方的马车,为失势的权臣,空留嗟叹。
无论我的猜测正确与否,半天后寺卿大人收敛了笑意。他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替自己也斟了一杯茶。“老夫有个适宜茶话的故事,不知苏大人,愿否一听?”
茶杯水面上,因为我的吹气泛起细微的波澜。
一圈圈,向着对岸散播开去。很快又触了壁,折回来,在绿波盈盈的水面留下交错的细纹,如鱼鳞一般相叠。
陈荀风的声线平稳温润,带着文人品茗吟颂时特有的那种风雅和停顿。“苏大人熟读经史,定知我朝开国往事……先朝重文轻武,立国百年之后,不敌北狄侵犯,终至失却中原。然而偏安江左一隅后,先朝王室之人依旧只知吟诵风月,不知民生疾苦,更不图收复国土。可怜北邑和中原的百姓,失了朝廷的庇佑,常年生活在诸侯割据的混战之中,更时常受到入关的狄人铁蹄□,百业凋敝,民不聊生。彼时北邑桦榉县的豪强景氏,出了位志在天下的景宏——我朝太宗,举义旗,挥师入关,承天意应民心,十载之功,统一中原,覆倾江左故旧王朝,成就一番伟业。”
饮入口的茶,清冽沁人,当真适合听闻旧事。
寺卿大人熄灭了玲珑铜炉中的火,让滚沸的水,得以渐渐将息。
“先朝覆灭之时,正有四个要好的年轻人,先后生于水乡。”陈荀风微微一笑,垂眸于指尖茶杯,将话题悄然转移。
“他们随各自先人隐居市井,避祸乱世。家里的祖上,却都是出身前朝的高官,家学渊源,耕读世传。到了他们这一代,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必然使然,四人凑在一处,好谓才情自天纵,少年早成名……四颗自负的心撞到了一处,也同天生的才华一般,飞扬着高上了云端。”
柔和的声线停滞了一口茶的时间,在听客泛起心头的焦躁前,又娓娓道来。
“彼时新朝国局初成,各地都有棘手的问题,一时之间,朝廷也难以四顾。而前朝故地的江左,底子不薄,人口稠密,商贾发达,自然而然的,就落在救济单的最后、纳捐榜的首要,更妄论所谓怀柔、抚民之策。”
陈荀风伸手过来,替我空下的杯中,加了一点水。茶水面上立时产生向心的漩涡,水流优美的交糅在一起,泛起一点两点,零星的茶沫。
“不巧这四个年轻人生处的年代,正好眼见了这种偏颇的局面。合该的,他们忧心江左前朝无辜的后人,忧心江左百县没落的仕林,忧心江左千载式微的文脉……仗着年轻的豪气和血气,私下盟约,做了一个决定。”
有一瓣竹叶自头顶无声无息的飘下来,落入我的臂弯,在白色的儒褂上突出一抹绿艳。
我捡了它,平平铺在石桌上。桌上积洒的茶水浸过竹叶翠绿的表面,一会儿,将它染成黄昏的那种暮色。
陈荀风的目光追随着我的举动,直到叹息,放弃劝说客人停止无聊把戏的想法。
“……按照那个决定,他们其中两个人,要金榜题名,在立足未稳的新朝谋取高位,在北方士绅云集的朝堂,为江左的士子分得一杯羹,撑出一方天地。还有两个人,要留下来,保护那些冲动的年轻后生,在江左故地百业萧条的时候,用可以筹谋的财力物力,维护传承江左厚重的历史、辉煌的文化。”
听起来,确像是那些任性而为的人会做的事。只是人的命运,本来多舛,自己给自己加上沉重的枷锁,更无异负累前行,必定踯躅不堪。
不知陈荀风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向一个与那时他们同龄的晚辈,回忆这段既叫他人敬佩,又叫他人喟叹的往事。
我一遍遍捋着桌上平整如纸的竹叶,心中晒然。
“在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他们分了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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