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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先来两杯茶水吧。”鄢红对着灶台边喊道。
“来了来了!”老板娘端来茶水,看了郑川一眼说,“这位大哥很面熟,不是第一次到这里吧?”
郑川心里一阵惊悚,我从没来过这里,怎么会面熟?他尽量不去看这个女人的脸,只是对着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从没来过这里。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郑川这才觉得自己饿极了。他和鄢红默默地吃起饭来,空气仿佛很清冷,他们一时没有话说。
这时,鄢红的手机响了。她将手机贴在耳边,发僵的脸显得生动起来。
“喂,我正在回城的路上。”鄢红对着手机说,“是的,很安全的。哎呀,你就放心吧,哪会出什么事呢?别迷信了,什么眼皮跳要出事,你的眼皮跳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注意一点就行了……对,没事。你怎么还没吃晚饭,都晚上10点多了,别饿坏肚子……是的,别等我一起吃饭了,告诉你吧,我现在正在用餐……在公路边的一家小饭店……你怎么变得迷信起来了呢?什么公墓附近的小饭店要当心,有鬼是不是?呵呵!好了,我的饭菜要凉了,拜拜!”
鄢红收起手机,对郑川抱歉地说:“我丈夫的电话,这么晚了他还在等我一块儿吃饭,真是傻头傻脑的。”
这是一种幸福的表白,这种情感郑川觉得陌生而又熟悉。他曾经拥有过这种情感,后来,这种东西像云一样飘走,剩下一片干裂的土地,像郑川因抽烟过多经常干裂的嘴唇。
郑川忍不住问起鄢红的家庭。她说她结婚一年多了,可是,两个人仍然像分不开似的。丈夫在文化局工作,搞民俗和民间文化研究。每天下班,他都是跑着上楼的,经常因跑得太急累得气喘吁吁。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想尽快看见鄢红。
“你们真是太幸福了。”郑川感叹道。
“不,现在正烦恼得很呢。”鄢红说,“本来该计划要孩子了,可我们不敢要,为什么?没钱。一个孩子从出生到大学毕业,至少得花几十万元吧。当然这还可以慢慢来,但有了孩子,得请保姆,房子该宽一点吧,但是若买新房,几十万元又从哪里来?银行贷一点款,可十年二十年月月还款,生活还会开心吗?”
鄢红说这些话时又快又急,显然这些烦恼压得她够重的了。郑川说想法多挣点钱呀,鄢红说她和他都只能挣单位的工资,别无他法。最气人的是,她丈夫还心安理得,说是别让商业社会将人变成非人,心态平和一点,生活有各种过法,为什么非要大房子呢?就这样,他倒是过得心安理得的,成天看书,还写点研究性质的东西。他不务正业地研究历史,什么古希腊古罗马的消亡,成天想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曾经有人找他在局里帮办一个文化经营许可证,办好后有一笔不少的报酬,可他就是不接这活,还说那人的经营项目有赌博之嫌。鄢红和他吵,说只管办证,别人怎么经营不关你的事,再说,这社会上权力寻租的事多了。可是,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古希腊的苏格拉底曾经说过,用不合法的行为来反抗不合法难道就是合法的吗?哎,这人简直书生气透了。
这便是生活,爱情在它的严酷性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它削弱爱的光辉甚至打击人的尊严。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郑川无言以对,他想说有了钱有了新房好车未必就有爱情,但他动了动嘴唇没法说出口。他叫老板娘过来结账,老板娘笑嘻嘻地问菜的味道还好吗?郑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这时,他惊奇地看见老板娘的手臂上戴着悼念死者的黑纱。他不便多问,只觉得心里发紧,便和鄢红一起走出了小饭馆。
外面,他的宝马轿车静静地停在夜色中,公路上一片黑暗。鄢红说:“你精神好些了吗?不会再看见有白衣女人拦在路上了?你一定要在心里想,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你知道,心理暗示对人是很重要的。”
“我试试看。”郑川坐进了车里,看见挡风玻璃上有一片树叶正在慢慢地往下滑落……
从墓地回来后,郑川成天想着关于死亡的问题。他摸着自己的额头、手臂和腿,想着它们最后都会被烧成雪白的灰,然后被葬在成片的坟墓中间。你不知道你的旁边葬着谁,你也不知道蚂蚁在你的墓碑旁排着队游行……有人来看望你了,空中下过雨下过雪后又金光闪闪了,你都不知道。除非你的灵魂在大火前逃生。是的,灵魂从人死的那一刻就飘出来了,它飘飞、游走,时隐时现,东躲西藏。为什么要这样呢?林晓月,你不是要我到墓地来见你吗,你怎么不出现?
那天晚上,在漆黑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