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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当时长孙无极神情,那个强大而掌握一切的男子那一刻的神色难以描述,他立于淡白晨曦之下的身影茕茕,连他看着都觉得疼痛而唏嘘。
最终长孙无极将元宝和九尾托付给他,指望着这两只能够多少发挥点雷达作用,并说如果在内陆找不着,便去海上。
当时长孙无极淡淡道:“我相信她没死,我相信她是个执念非凡的女子,我相信只要她还活着,也许会忘记我,也许会忘记你,但是决不会忘记爬也要爬到海边,从扶风远渡穹苍。”
他说这话时语气轻浅,却是那般深切的了解,那般无奈而清醒的认知。
离开时长孙无极一直不曾回头,却在即将消失于他视野时突然轻轻仰首看向天际,那一刻苍青天穹之上,北雁和他同一个去处,逆着她所在的方向南飞,于阔大苍穹画卷之上起落摇曳点点墨痕,笔笔牵挂缠绵笔笔都是心尖之上鲜血淋漓的疼痛抉择。
他没能看见长孙无极凝视长空大雁的眼神,却亦明白这一刻所有未曾出口的言语未曾宣泄的忧伤。
他们心中都在问着同样一句话。
扶摇,扶摇,你在哪里?
你挣脱世间羁绊而展开的双翼,是不是一路向北,最终飞向从未更改过的方向?
临别时他忍不住问长孙无极:“你这样的抉择,会不会后悔?”
“她说过。”长孙无极默然良久,答:“有责任心的男人,才是真男儿,这责任,不仅包括对朋友,家、国,亦在其中——如果我此时抛国抛亲只为追逐个人情爱而去,我就不是配留在她身边的长孙无极。”
“我不做令她失望的事。”他淡淡笑,风华澹朗、和她一样不会被人间风雨摧折的笑容。
自此后他带着孟扶摇和长孙无极留下的那一串人或物,踏上了寻找她的路途,那么漫长的寻找里他无数次绝望,想着以孟扶摇之能,就算被暗算又怎么会这么久不能通个消息?想到这里他便激灵灵打个寒战,有个字噩梦般森凉不敢触摸,然而转而想起那男子,风中淡而坚定的说“我相信她不会死,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她找回。”便继续咬牙坚持着找下去。
在内陆找寻无果后他只好奔往海边,挨个打听有没有谁见过孟扶摇那样的人,终于有一日,有个叫小虎的少年,犹犹豫豫找上他,说:“你说的那个人有点像我遇见的一个人……”
他便带着那孩子出海,可是海域那么大,到哪里去找一艘金鲨船?在海上转了好久,渐渐听说维京海盗之名,那般的行事风格,恍惚间便是她的手笔,于是他在遇上虎牙海寇时,用和她一样的手法收服了那批桀鹜的海寇,他等着维京海盗上门收服虎牙,偏偏那维京海盗如此懒怠,根本瞧不上他这散兵游勇,他只好自己搜罗信息,在她上门收保护费时横插一脚。
终于见着她,终于找到她。
大半年的风霜辗转,去年秋到今年暮春。
不记得走过多少路,问过多少人,踏遍扶风多少山脉,航行过鄂海多少海路,蓦然回首维京船上金色的风帆之上,遥遥坐着了那个永远昂着头的纤细熟悉的背影。
那一刻凝噎至于无言。
天可怜见!让他好运气的最先遇见她。
所有人都在找,雅兰珠发文全国各地官府;战北野派出最精悍最熟悉她的大瀚黑风骑;长孙无极的隐卫根本没有回国,一日找不着她一日不能回,于扶风大地的风云变幻之间,另一场暗流一直因她无声涌动。
那许多人那般的艰苦寻找,终在今日尘埃落定,她在沧海横流之上遗落红尘,而他和他们,依旧幸福的成为她残存的直觉。
他轻轻的笑起来。
她问,苦不苦?
苦,是苦。
苦的却是失去她踪迹所遭受的焦虑担忧。
而如今,看着她色泽淡红却明锐依旧的眼波,看她身受那些苦痛依旧笑意一如从前,他便觉得,那大半年的苦,再算不了什么。
她的面前没有苦难,他也不要成为她的苦难,这一生他无所奢望,只愿她永永远远这么明亮昂扬下去,在最艰难的泥泞尘埃里开出最尊贵光艳的花朵。
他笑,答:“没有,我一出门就找着了你,运气真好。”
“那么我是谁?”
“你是大宛女帝孟扶摇。”云痕答,“你来扶风,原先是为了寻找可以提升功力的方法,并寻回罗刹岛下大风遗物。”
“啊!我想起来了,罗刹岛!”孟扶摇眼睛一亮,忽一下跳起来,大喊,“陈京——陈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