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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聆并没有指望这件事立刻成功,见众人都沉默,她今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没有再多说,石聆只留下一句“诸位大人可以考虑一下”,便先行告退。
国债的基本概念,和为了适应当前时局而做的一些设想和改动,石聆已经都写了出来。但是只靠这几页纸肯定是不行的。石聆不懂政治,即便在她的时代,她算是年轻的金融界精英,也不代表她可以一个人策划一场大的经济变革。
这几页纸是她抛出的诱饵,用来勾这些臣子,看看他们愿不愿意风风火火地干一场,成则青史留名,败了,反正有她这个误国的小女子担着。她要的不是这些大臣的虚与委蛇,她要的是他们的头脑,他们的知识储备,他们肚子里的干货。
她抛出了框架,真正填充内容,还是要靠他们。
石聆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找她的却是户部尚书蔡徵,这个她以为会一直与她唱反调的人。
蔡徵将她请到了户部,态度严肃,慎重,与之前截然不同。
蔡徵起身,对着石聆恭恭敬敬地一礼。
石聆受宠若惊,连忙退后:“大人何故如此?”
“蔡某之前多有得罪,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望石姑娘勿要见怪。”
石聆失笑:“大人并未刁难我,只不过就事论事,有何责怪?大人万勿如此。”
见石聆恳切,蔡徵知晓这姑娘是真的没有往心里去,也不多说,当即进入正题。
“石姑娘,敢问师从何人?”
终于被问到了这个问题。
的确,以石琮秀的出身和经历,都不太该有石聆如今的名气和成就,因此这件事石聆早有准备。
“家师乃是一名云游道人,偶然结下机缘,不过他老人家并未留下姓名,如今也不知去处。依照年岁来算,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琮秀未能在师父跟前尽孝,一直是一桩遗憾。”
“原来如此,实在是可惜。”这说法也算合情合理,当然不排除石聆是故意隐去对方来由,但她既然不想说,蔡徵也不好追问。
“姑娘是内行人,老朽也不说外行话。姑娘所提这就曲江现状,发行‘功德券’一事,说来轻巧,这背后的意义却不凡。别说朝廷能不能开口向商贾‘借’,单说着‘功德券’日后的流通问题,一不小心,都会引起打乱。”
“是。”石聆点头,“所以,石聆不敢草率,特意提出来就是希望借各位大人之力,让此法完善可行。”
蔡徵叹了口气:“不瞒姑娘,老朽为官三十载,虽官拜四品,但这些年来,看惯了官场百态,雄心壮志早已磨灭,本只想平平安安辞官归隐,可是心中煎熬,自觉碌碌无为,有负圣恩。直到看到姑娘高论。”
石聆没有表态,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老朽想了一夜,整整一夜都阻碍问自己,该不该做这件事。若成,今日众人自然名垂青史,若败,老朽三十年的拼搏也就付之东流。而这后果……即便老朽想一肩担下,也是力不从心。石姑娘正是花样年华,其实以姑娘的本事,何愁没有扬眉吐气之日,又何必冒此风险呢?”
这是蔡徵的真心话,也是实在话。
除了最初在翰林院任职,他为官三十年,在户部摸爬滚打二十几年,对于明珠朝的国库收支和各省经济状况了若指掌。如今他已经到了可以告老还乡的年龄,若不是石聆这几张纸,他大概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他没想到自己还会燃起这种年轻人的冲劲儿,他居然想做这一件大事,哪怕万念俱灰,他至少曾触及到一件有可能青史留名的大事。
可是石聆不一样,她还那么年轻,她用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呢?她的动机在哪里?蔡徵不得不怀疑。
会这样想也是正常的。
石聆并不意外。
毕竟从旁人的角度,自己此举有些得不偿失。
但是他们都忘了,自己也不是神仙,自己在这个时代,当陷入困境的时候,可以倚仗的东西少之又少。她可以依靠赵幼贤,可以依靠王焕,甚至是曾经的孙璞玉都很乐意帮她。
可那些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随心所欲,她要在这个时代活得自在,就得有男人之外的倚仗。
她可以因为爱一个人和他在一起,但不愿因无能为力而只能和他在一起。
何况,她越是想接近自己穿越的真相,就越需要站在高处。因此,平庸的,碌碌无为的生活不是她来这个时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