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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来到半山腰,最佳的观景点,就是学校侧门这个延伸出去的平台。李宗睿是住宿生,依照地缘关系来推测,他应该还是会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何况,明天还要上课,终究是要回宿舍的。
他们下了车,何岱岚拔腿就跑。她像疯了似的狂奔在光线不足的石子路上,项名海在后面为她捏一把冷汗,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不过,这位小姐倒是矫健地冲了出去。她一直跑到侧门前,然后在看到浓浓夜色中、一片寂静里,远处,两个人影。
延伸出去,可以俯瞰夜景的平台边,有一个年轻结实的男孩背影,正背向他们坐着。他在这微有凉意的初夏夜里,只穿著背心。
身旁,草地上,有另一个削瘦的男孩正躺着,头枕在身旁人的大腿上,好象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件薄衬衫。手紧握着黝黑粗壮的大手,搁在胸口。
是何孟声。
何岱岚一看到他们,紧绷了一晚上的忐忑忧急心情,像是灌饱的气球突然被针扎破,“嘶”地一声整个泄掉了。她只觉得双腿一软,全身彷佛被抽掉骨头一样,差点坐了下去。
一双有力的铁臂从后面及时拦腰捞住了她。
“找到了。”她微弱的嗓音,在喘息间逸出。“他们……在那边。”
“嗯。”项名海圈住她柔弱腰肢的双臂一使劲,撑住她,让颤抖着的娇小身躯往后依靠在自己胸口。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安抚着:“没事了。他们两个都没事。你还好吧?”
脚步声与交谈声,在这寂静的山里,其实还算响亮。好象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的李宗睿,此刻回头,把左手食指竖在唇前,做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把头枕在他大腿,沉睡中的何孟声。
平常那么安静飘逸的何孟声,今夜却像魔鬼附身似的,暴乱悲痛,迹近疯狂。饶是一向高大英武的李宗睿,都差点制不住他。瘦削的身子却那么有力,在他怀中像拼了命似的挣扎、受伤野兽似的痛鸣。
只在他面前,何孟声表达出最赤裸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犬被车撞上,扯心裂肺似的震惊,到急救失败之后,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悔、不信、悲恸……
彷佛要让天地都为之毁灭的嘶吼,无法控制的拳打脚踢,甚至是死命狠咬……李宗睿都咬着牙承受。肩头、颈际,甚至是他的唇,都被咬得见血,也毫不在乎。他只是紧紧拥抱着发狂似的何孟声,紧紧地,让两个人最后都筋疲力尽。不肯放开,也无法挣脱,最后,何孟声才倦极睡去。
其实,去载他上山来——不,其实是一决定离开宿舍时,李宗睿就知道事情一定会闹大的。不过当时,他完全无法考虑后果。
此刻回头,他看到英挺修长的训导主任和何孟声的姑姑时,他的心情其实很平静。
该来的就来吧!反正,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项名海则是等到怀中人儿气息比较平稳,确定她可以自己站稳了以后,才放开她。还不忘低声交代:“别太激动,不要吓到他们!”
她点点头。深呼吸几口,两人才一起缓步走了过去。
“孟声?”何岱岚走近,在他们身边蹲了下来。直到看见何孟声苍白的脸上,眼眶微红、眉毛紧锁的模样,她眼睛就是一热。
这个孩子……今天晚上,经历了多少痛苦?
她用手掩住嘴,防止自己哽咽出声。
浓眉大眼的李宗睿只是看她一眼。单纯坦白的眼眸中,流转温暖的光芒,似乎在无声地安慰她。
才对望一眼,顿时,何岱岚突然模糊地感受到,为什么何孟声这样有点孤芳自赏的孩子,会对这个同学如此另眼看待,全心付出。
有些人,就是带着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就像,走近她身边,刚按上她肩头,给她力量的温热大掌的主人。
“你们俩都没事吧?”项名海沉冷笃定的嗓音低低响起。“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宿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是他……”李宗睿忧虑地低头看看正沉睡着的何孟声。
“我送他们回去。”项名海幽黑的眸子一闪,炯炯盯住满脸担心的学生:“你明天中午到我办公室来。半夜溜出宿舍、夜不归营、无照骑乘摩托车……你该知道这些都已经严重违反校规。”
“我知道。”李宗睿低头,乖乖说。
“孟声?孟声?”何岱岚伸手轻摇他的肩:“起来了,跟姑姑回家了。”
何孟声皱紧眉头,微弱呻吟,睁开眼,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