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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吳儂軟語特有的風韻,有江南女子獨具的婉約。
在蘇闌走後的許多年間,他於蘇浙幾地往返來回,酒局上不乏有地方上安排的水靈靈的南方姑娘使盡解數來勾人,那一口方言說的軟綿綿,卻怎麼都沒有蘇闌的味道。
門口的警衛沖沈筵敬禮,禮賓人員迎了他們進去:「沈先生。」
沈筵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邊鬆開袖口往上卷邊說:「都下去。」
服務員把所有的菜式都一一打開:「您請慢用。」
眾人一時都退盡了。
偌大的宴會廳里只剩下沈筵和蘇闌。
他們倆分別坐在了巨幅長餐桌的兩端,如果不是環境靜雅,大概說每句話都要用傳聲筒遞一下才行。
蘇闌眼角的餘光越過面前大小形狀不一的水晶杯。
她看著長桌上的菜色,都被均分成了兩等份,用高腳描金瓷盞盛著,另一份擺在沈筵面前。
一道是皮白肉紅骨脆的鹽水鴨,再是極考驗刀工的文思豆腐羹,另一道老湯吊的清燉獅子頭。
形形色色的十八道葷素熱菜看個遍下來,無一不是金陵風味,只是比別處的精緻,蘇闌從沒在北京見過這麼地道的淮揚菜。
沈筵端起面前的紅酒晃了晃,「挑你自己喜歡吃的吃兩口。」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一個揚州人表示樣樣都愛吃。
即便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此刻也懷疑沈筵的用心了。
特地把她帶過來,還準備這麼一大桌子菜,就留下他們倆人。
蘇闌並未動筷子,她一雙縴手藏在桌子底下,緊緊攥住了桌布,指尖骨節處掙出慘白之色。
她鼓足勇氣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沈筵:「沈先生這是在泡我嗎?」
沈筵乍然聽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虧了多年來的端肅持重才沒當場嗆一口酒,只是眉心以肉眼可見的動靜跳了跳。
她還挺自信。
他的目光從酒中挪到了她臉上,蘇闌仰著一張倔強又明媚的小臉,帶著七分深重的困惑盯著他瞧。
從來沒人會這麼跟他提問。
沈筵突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輕哂,「如果我說是呢?也要拒絕我嗎?」
他們隔得太遠。
沈筵濃郁的長睫毛又遮住了他的眼神。
蘇闌根本無從判斷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究竟是什麼表情,只是很強烈地感到這個人高深莫測。
那一瞬間蘇闌的腦子裡憑空滾過無數條彈幕。
【我是誰?我在哪兒?】
【怎麼辦?他竟然說是,該怎麼回答,好緊張。】
【要不現在從窗子裡跳出去吧?咦?這兒的窗子都安到哪兒去了?】
【蘇闌你死了。】
【金蟾蜍為什麼滅絕了呢?】
【不要怕,沒事的。】
【下午那道算印花稅的題好像代錯公式了。】
理智告訴她應該果斷地說要,就像拒絕陸良玉的時候一樣。
但此刻她的喉嚨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樣,她張了半天口,那個簡簡單單的「要」字就是說不出來。
她的睫毛撲簌簌地顫慄著,帶著連日來仔細揣著不敢逾越一步的心動如潮,吞吞吐吐地從嘴裡擠出句:「我拒絕不了。」
果然說真話要容易得多。
沈筵一雙溫眸中興致愈濃,「喔?」
蘇闌把心一橫,索性和盤托出:「沈先生,我的確拒絕不了你,但,我能裝作沒見過你。」
假裝她的世界裡從不曾出現過他這麼一個人。
假裝一夜薄醉後他們不曾有過那樣的親昵。
假裝這一切都只是場夢,夢醒了,也不過是空留一絲惆悵。
她天生擅長粉飾太平。
在爸爸剛自殺的那兩年裡,親戚們多少憋了看她家笑話的意思,每次見了她總要故意問:「你爸爸不在了,留下你們寡母,你媽媽還好嗎?」
從前那些因為爺爺在市里任職,不敢拿她家怎麼樣的人,隨著她爺爺的退休病故,大部分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了。
換了爺爺還在位的時候,就算是爸爸出了事,也沒有人上趕著瞧熱鬧,安慰巴結都來不及。
每當聽到人這麼問,蘇闌總是回答他們:「挺好的呀,我還考了學年第一呢,媽媽也好。」
她是自尊心強,又爭優好勝的。
從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