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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丢了几个钱在小女孩旁边。人们表情复杂,一时竟没有人说话,良久,又纷纷启程了。
“陈玉茗,叫海涛和铜头下来,把女人拉到边上埋了。让小云下来,带上这女娃子走。”
遇了此事,泼辣的麻子妹霎时变成了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样儿,她把痛哭的孩子使劲跟她母亲分开来,抱到一旁轻轻拍着劝着。铜头和海涛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事,抬起女人就往路边挤去。两人很快就在一个大坑里找到一个堆死人的地方,估计这堆死人大多是饿死的病稃。两人一合计,就把女人扔在一个较空旷的地方,盖了一块毯子算是安葬。
女孩子死活不愿上车,杨青山把她抱上去交给了小甄,小兰也过来哄着她,孩子抽泣了两声,竟然一仰脖昏了过去。小兰给她号了号脉,忙掏出一瓶葡萄糖灌了几口进去,说不碍事的。
车又慢慢地开了,仍然是如海的人潮,仍然是悲怆的逃亡。涌出武汉的难民队伍越来越庞大,政府维持秩序的警察早已淹没在茫茫人潮之中,连哨子都听不见了。在这数以万计的难民队伍中,每分钟都有悲惨的故事。老旦在医院里并不知道,原来武汉的给养供应竟落到饿死无数人的境地,药品就更奇缺了,难怪总有人不怀好意地惦记着车上的东西。
“飞机来啦!”一声尖叫在人流中响起。
鬼子的飞机终于来轰炸和扫射路上的大队伍。五个月来,老百姓们已经可以听出飞来的是不是会下蛋的飞机。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人们在尖叫声中漫无目标地四散奔逃,人踩马踏的尽是伤亡。军队的车流立刻开始分散,士兵们都跳下车来找着掩护。几挺车载机枪开始对空扫射。不过看到鬼子飞机一字排开的嚣张架势,十几个机枪手干脆也跳下车来逃命了。
显眼的逃难队伍遭到了毁灭性的扫射和轰炸,人们震呆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亲人眨眼之间就血溅当场,甚至被炸成碎片,人们惊恐的神经终于崩溃了,有很多人一瞬间就发了疯,像无头苍蝇一样只顾四处乱撞,声嘶力竭地喊叫,人群的哭号声响彻云霄,盖过了鬼子飞机的轰鸣……鬼子飞机来回扫射了好几遍,估计该下的蛋都下完了,还气势汹汹地超低空掠过人们的头顶。
老旦的车由于远离了前面的军车,而且靠在路边,幸得逃过一劫。只是趴在路沟里的几个女人已经吓得尿裤子了。大家闪在路边,惊愕地看着鬼子飞机来来去去,肆无忌惮地杀死自己的同胞。此情此景老旦曾经历过,只是难民远远没有这么多,鬼子远远没有这么声势浩大和猖狂,他以前只感到恐惧和惊心,而现在更多的是无奈和悲凉了。他第一次从心底里发出这样一声长叹:
“咋中国老百姓就这么遭罪哩?”
死去的人被抬上大车拉走了,地上只留下大片大片黑红的血迹。老天爷好像还嫌难民们不够遭罪,刚刚还浓烈的日头突然间不见了踪影,一大片乌云从北边翻卷着铺了过来,紧跟着一连串滚滚的雷声,震得大地嗦嗦发抖。一道闪电猛地劈下,在天地之间画出一个雪亮的大枝杈,顷刻,那瓢泼大雨夹带着豌豆大的雹子砸了下来。狂风呼啸着,将冰冷的雨雹横掠在人们的身上脸上。女人们的小伞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毫无用处,一阵疾风就刮上了天。带着一些油布的就赶紧支起来,几个人拼死抱住木杆以防它被吹走。几万人在这天地之间无处藏身,都浇成了落汤鸡。
老旦一行十分庆幸能有这辆车,冰雹砸在帆布上的声音震耳欲聋,真不知道外边那些人如何受得了。路上已变得泥泞不堪,浑身污泥的人们仍旧无奈地向前走去,没有人知道这条苦难的路何时才是尽头,走下去是唯一的办法。
晚上,雨总算停了。
后半夜,车出了故障,刘海群躺在泥地里鼓捣了一个时辰,看来是修不好了。大家决定背上能背的东西,一起往西南方向步行前进,反正再走上两三天就能到长沙集结地了。那小丫头有这么多人照顾,和战士们认识了,半宿下来已经和大家混得厮熟,心情逐渐好了起来。老旦看着这个女娃子,心里想着自己的儿子。可这时女人们都顶不住了,个个脚脖子都肿起来。朱铜头想去扶她们,又怕挨老旦和陈玉茗的骂。再说了,娇滴滴的甄美人和丑愣愣的麻子妹,都需要人扶。帮得甄美人,却惧怕麻子妹那张刀子嘴,帮得麻子妹来,心下又实在不舍得甄美人,朱铜头一时作了难。
夜半阴气袭人。难民的聚集地漆黑一片,到处是围成一圈取暖的人群,如同冬天挤在一块的乌鸦。人们奉命不能点火,怕再招来鬼子飞机,只能默默地煎熬着,期盼这个冰冷的夜晚可以平安度过。黑暗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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