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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浓云从太阳下涌出,携带潮湿的土腥味。远处的雷雨就快波及这里,他们决定加快速度。
进入城市的时候,雨终于落下。悄无声息,慢镜头般以极慢的速度和优雅的姿态划过耳际。他们站在街角的咖啡馆门口等待雨停,好继续赶去那个地方。红色方砖一层层蜕皮,露出粉红的心。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像被碳素笔涂抹过的画纸,空气随之凝滞。
毫无防备地,那人转过身,看着嘉羽,用平淡的口吻吐出一个名字。
他说,没错,就是他。
那人回过头的时候,眼角闪过一丝嘲弄,然后走了。雨一直下。嘉羽发现自己被困在屋檐下,寒冷丝丝侵入骨髓。
某种突如其来的沉重危险感降临,嘉羽知道大事不妙,拔腿就跑。这一跑,就醒来了。
浑身冰冷,被头发弄湿的床单还散发着潮气,他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牢牢刻在记忆中。那是谁?是敌人,他可能曾经羞辱过我。但或许也只是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
他戴上眼镜,望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五点零一分。如果九月现在醒着,她会感觉到我正与她身处同一座城市么。嘉羽翻身将头埋在双臂中。她说,等你回来,我们要像从前那样开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是你在哪儿呢。人间蒸发一般,换了工作,电话也作废了,他在心里默念着早已背得熟烂的十一个数字,又动了再去试试的念头。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一遍遍按着重拨键,一遍遍听提示音。哪怕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拿起电话来也好,或者干脆因为不堪骚扰而对他破口大骂,也好。他的世界太安静了,整整一天,除了和尚平的短短几句交谈,他甚至没有像样的说过话。那个神情诡异的前台小姐和撞了自己的司机,她们说过什么,已经没有印象。
嘉羽双手捂着脸,后脑因为着凉隐隐作痛,梦里出现的陌生名字挥之不去。他想起离开美国前Melissa反复叮嘱自己的话。尽量不要让自己单独待着,你需要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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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2节
Melissa说话时总是轻声细气,像是对待哺乳期的婴儿。嘉羽第一次去她的诊所时几次试图中途打断Melissa而离开,勉强忍到最后才说,如果自己总感到被当成受伤的小动物,就要该看兽医了。Melissa莞尔一笑,一双眼镜蓝得通透,她说,那是你太久没有专心和别人交谈过的缘故,你的心里太不安宁。
掐指算来,认识Melissa也有半年余,当初跑去看医生的动机已经模糊,或者说本来就错综复杂。唯一记得的是,炎夏的一天,空气被按下静止键,天空呈现出浓艳的蔚蓝色。校园仿佛瘟疫席卷过的村庄,干涸空寥。嘉羽在烈日下走向街上唯一的中餐馆,那里除了提供甜得发腻的左宗鸡,就只有盛了半杯冰的白水。九月自从去南方实习,已有三个星期杳无音讯了。这令嘉羽感到不安,似乎失去联络如此之久,还是头一回。
然而不许打电话,只能写邮件,这是九月出发前和他做的约定,因为文字呈现的东西更随性,也更令人舒心。这固然不错,然而此刻,各种没有头绪的猜疑和隐忍在他的大脑中短兵相接,胜负不分,战场已是一片狼藉。
嘉羽独自吃完饭走回实验室的路上,看到那座安然坐落于书店旁边的淡绿色二层小楼,有如早春柳梢头悄悄拔出的新芽般清新。他走到台阶下,廊柱上的牌子表明这是Melissa Brooks医生的心理诊所,正巧Melissa送病人出门,便问是否有什么可以帮忙。嘉羽愣了一下,心想,为什么不呢。
也许Melissa是对的,嘉羽回想这几个月来,几乎从未遵从医嘱,烟酒非但未戒,还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固然有搪塞的理由,却十足愧对医生的一番好心。他决定良心发现一回,按照她的指示重新和外面的世界建立联系,至少结束自言自语自娱自乐的现状。
就从尚平开始吧。
嘉羽取下大衣,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揉得起皱的纸片,却傻了眼。尚平和那个女人竟然都没留下姓名,出于仓促,一正一反两个号码也都歪歪扭扭。
也许需要翻硬币来决定。
看着被运气选中的号码,他忽然决定反其道而行,因为这半年来的运气实在糟透了。他一把扯过床头柜上的电话。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13节
空调里刚送出热风,手机就嗡嗡振动起来,梅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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