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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是小狗。不信你到我们家去看看,王小勇就去看过,王小勇可以为我作证。你想的没错,我们就是一对狼狈为奸的好兄弟。可除了他,又有谁会给我证明?
在我沉沉睡去的那天夜里,我的父母被一阵响动惊醒。他们打着手电筒出去一照,你猜怎么着?院子里的水洼里躺着好几条大鲤鱼。
你说说,如果不是龙卷风,它们自己会飞到我家里来?在我的记忆中,那也是我的爸妈最后一次亲密合作。他们摸了满满一盆鱼。早晨醒来,看见满盆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我感觉简直还在做梦。
家家户户都在杀鱼、吃鱼,炊烟连成一片,鱼网遮住天空,收音机里整天在播《打渔杀家》。河沟里漂满鱼鳔,树上挂满鱼肠,孩子们的身上开始长出一层鳞。爷爷说,人本来就是鱼变的,再这样下去,人们非退回到两栖动物不可。看着我们在水中嬉戏,爷爷也按捺不住欢喜,纵身跳进了门前的小河。他从我家屋檐下游到了对面四婆家的鸡窝旁,模仿着毛主席万里长江横渡的样子,不停地挥手向岸上的群众——不,是挥手向岸上的鸡众致意。
又一天早晨,天还没亮,仍然下着有情有义的雨,我迷迷糊糊听见窗玻璃啪啪响。刚开始,还以为是雨在作怪,后来又听见有人在喊:“刘小威,刘小威!”
我一惊,醒了:“谁?”
“是我。”那个声音怯弱、稚嫩。
“啊,郑成!你…… 你怎么来了?我们不是不在一起玩了吗?你走吧!”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的心不是这样想的啊。难道我不是天天像渴望爱情一样渴望友谊吗?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要出去玩,你去吗?”
“出去玩?去哪儿?”
“我还没想好,反正是外边。你甘心老在临河城里待着吗?我要到世界上去!”
“到世界上去?呵呵,”我打着哈欠说,“我不去,我要睡觉。”
“那我走了。”
“你走吧。”
我刚躺下,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刚才说的话,这时玻璃又响了:“刘小威,你还愿意看故事书吗?”
“嗯。”我感到莫名其妙。
“那我给你留下,你看吧。”
“什么?”
“再见,我走了。”窗外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与渐次密集起来的雨声融为了一体。
“郑成,你等等!”
我睡意全无,一骨碌下了地,打开窗子,吃惊地发现外面窗台上有一只鼓鼓囊囊的旧书包。解开带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书。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风雨中依稀传来郑成稚嫩的吟唱: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出走(2)
那声音渐渐被雨淋湿,最终融化在雨中。
郑成离家出走了。人们打着雨伞,穿着雨衣, 水划船,把大小河沟摸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他的影子。这样的天气,他能到哪里去,人们纷纷猜测:八成是顺着河冲到大海里去了。老郑却不这样认为,他坚信自己的儿子还活着。他头戴苇笠,瞩望着烟雨中的西关大桥,目光浸透了忧郁。
雨水停了,陆地显露了出来,像我和小玲玲水落石出的爱情。太阳又晒了几天,终于把天空晒得干干净净。地面上泛起层层白碱,如同片片鱼干。那些被雨水冲来的死猫死狗、死耗子等开始腐烂,肚子里孵出一包包的肥蛆。人一走近,苍蝇就像炸了窝的马蜂盘旋而起,空气中整日弥漫着动物尸体的恶臭。
这一天,从城外礼河码头上传来一个消息,那里发现了一具死尸。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郑伯伯,却没敢说兴许是你家的郑成。我爸爸难得自告奋勇要帮老郑去看看,我想跟他一起去,他却唬我:“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当着郑伯伯的面,我没跟他顶嘴,心里却说:你比我还好奇。
我陪着郑伯伯坐着。郑伯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头顶的吊扇吱吱呀呀地转着,我站起来,没事找事地调了一个档,“呲”的一声,旋钮处冒出一道火花。
“呀,郑伯伯,电扇露电啊。”我夸张地甩了甩手,其实根本就没电着。
郑伯伯并没有理会,而是反问了一句:“小威,你今年多大?”
“十五。”
“十五?”郑伯伯又问,“你和郑成谁大?”
我说:“我们两个同岁,都是属兔的,不过我生日比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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