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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学生都
是历史系的,我怎么差唤得动,那位散布谣言的同事是不是历史系的负责人?
你把事实聚拢来就明白了。”鸿渐冒险成功,手不颤了,做出大梦初醒的样
子道:“韩学愈,他——”就把韩学愈买文的事麻口袋倒米似的全说出来。
刘东方又惊又喜,一连声说 “哦”,听完了说:“我老实告诉你罢,舍
妹在历史系办公室,常听见历史系学生对韩学愈说你上课骂我呢。”鸿渐罚
誓说没有,刘东方道:“你想我会想信么?他捣这个鬼,目的不但是撵走你,
还想让他太太顶你的缺。他想他已经用了我妹妹,到那时没有人代课,我好
意思不请教他太太么?我用人是大公无私的,舍妹也不是他私人用的,就是
她丢了饭碗,我决计尽我的力来维持老哥的地位。喂,我给你看件东西,昨
天校长室发下来的。”他打开抽屉,检出一叠纸给鸿渐看。是英文丁组学生
的公呈,写 “呈为另换良师以重学业事”,从头到底说鸿渐没资格教英文,
把他改卷子的笔误和忽略罗列在上面,证明他英文不通。鸿渐看得面红耳赤。
刘东方道:“不用理它。丁组学生的程度还干不来这东西。这准是那三个旁
听生的主意,保不定有韩学愈的手笔。校长批下来叫我查复,我一定替你辨
白。”鸿渐感谢不已,临走,刘东方问他把韩学愈的秘密告诉傍人没有,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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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他别讲出去。
鸿渐出门,碰见孙小姐回来,称赞他跟刘东方谈话的先声夺人,他听
了欢喜,但一想她也许看见那张呈文,又羞了半天。那张呈文,牢牢地贴在
他意识里,像张粘苍蝇的胶纸。
刘东方果然有本领。鸿渐明天上课,那三个傍听生不来了。直到大考,
太平无事。刘东方教鸿渐对坏卷子分数批得宽,对好卷子分数批得紧,因为
不及格的人多了,引起学生的恶感,而好分数的人太多了,也会减低先生的
威望。总而言之,批分数该雪中送炭,万万不能悭吝——用刘东方的话说:
“一分钱也买不了东西,别说一分分数!”——切不可锦上添花,让学生把
分数看得太贱,功课看得太容易——用刘东方的话说:“给教化子至少要一
块钱,一块钱就是一百分,可是给学生一百分,那不可以。”考完那一天,
汪处厚碰到鸿渐,说汪太太想见他跟辛楣,问他们俩寒假里那一天有空,要
请吃饭。他听说他们俩寒假上桂林,摸著胡子笑道:“干么呀?内人打算替
你们两位做媒呢。”【未完待续】
第七章
七
胡子常是两撇,汪处厚的胡子只是一画。他二十年前早留胡子,那时
候做官的人上唇全毛茸茸的,非此不足以表身分,好比西洋古代哲学家下颔
必有长髯,以示智慧。他在本省督军署当秘书,那位大帅留的菱角胡子,就
像仁丹广告上移植过来的,好不威武。他不敢培植同样的胡子,怕大帅怪他
僭妄;大帅的是乌菱圆角胡子,他只想有规模较小的红菱尖角胡子。
谁知道没有枪杆的人,胡子也不像样,又稀又软,挂在口角两旁,像
新式标点里的逗号,既不能翘然而起,也不够飘然而袅。他两道浓黑的眉毛,
偏根根可以跟寿星的眉毛竟赛,仿佛他最初刮脸时不小心,把眉毛和胡子一
股脑儿全剃下来了,慌忙安上去,胡子跟眉毛换了位置;嘴上的是眉毛,根
本不会长,额上的是胡子,所以欣欣向荣。这种胡子,不留也罢。五年前他
和这位太太结婚,刚是剃胡子的好借口。然而好像一切官僚、强盗、赌棍、
投机商人,他相信命。星相家都说他是 “木”命“木”形,头发和胡子有如
树木的枝叶,缺乏它们就表示树木枯了。四十开外的人,头发当然半秃,全
靠这几根胡子表示老树着花,生机未尽。但是为了二十五岁的新夫人,也不
能一毛不拔,于是剃去两缕,剩中间一撮,又因为这一撮不够浓,修削成电
影明星式的一线。这件事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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