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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遥远,我头靠着窗户上非常无聊的朝外打量,但看上去到处都是光秃秃黄灿灿的一片,偶尔有些稀疏的树木也光着枝丫杵在地上,十分单调乏味,看了不一会儿我就转过头朝车厢里的人扫喽起来。
在南鱼咀憋了这么久,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铁勇那家伙早就憋得有些熬不住了,这一出门自然非常兴奋,东拉西扯的和周围人套磁,打听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一路同去的大多是乡亲,但是也有少数例外,比如坐在我俩后面的看着就和我俩差不多,也是人手一个小包就上路了,铁勇问及他们的时候俩非常客气,只说自己是下乡收荒落的,顺便也有意无意的问我俩的来路。
那年头很多东西不能明说,像是收荒落这种就是个暗号,其实标明了两人是做古董买卖的,而且不问来路只管荒落的成色,就算你是墓穴里面摸出来的也成——铁勇这家伙显然对他们这种切口说法非常羡慕,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告诉了那两人,说我们是扛匠。
扛匠就是黄河中的捞尸人,平时也多有从那河里收拾到的各种玩意儿,所以按照我的想法这两人一旦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会纠缠过来,到时候免不了费口舌嚼碎,说不定还影响了我们去瞅沉船,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铁勇这么一说两人非但没有凑过来,反而还有些讥讽似的笑了。
那年纪大些叫老五的笑道:“黄河扛匠我们听说过哩,也知道他们的本事,不过要说你们是扛匠…这年纪怕是轻了嘞。”
铁勇立刻不服气:“你们是不信?”
“当然不信哩,”那年纪轻点自称小崔的说话毛躁些,也少了老五的客气劲儿:“我们虽然才到陕北,不过这扛匠我们是听说过的哩,有名的那几位都在五十岁以上嘞,你俩就算和扛匠有点关系,最多也不过是小辈徒弟,还没出师的嘞,根本算不克真正的扛匠。”
听到小崔这样一说,铁勇顿时热血冲头:“不算?我给你看看证据!”这丫最怕别人看不起,立刻一伸腿就把自己的鞋袜给脱了下来——这家伙的座位靠着过道,我真是想拉都拉不住。
鞋袜一脱,老五和小崔立刻看见了他纹在每个脚趾头上的符号,每个符号都是猩红的,像是印在指甲盖下面一样,透过指甲盖看去模模糊糊,但却分明能瞧出其中的不同。
二叔说过,丈海人在海底的时候最忌讳被鬼拉腿,所以用种药水在十个指甲盖上书写了特殊的符号,经过时日之后就透过指甲盖印在了下面的肉上;同样,扛匠也有这么个刻法,只不过他们是直接刻在脚底的,所刻的东西也不一样,铁勇这孙子完全没明白两者的关系就拿出来显摆了。
那小崔还没什么,但是老五的脸色立刻有些变了,瞅着我俩压低了声音:“两位小哥,你们是捞海哩哦?”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老五从那指甲盖上面就能看出我和铁勇这捞海人的独特标记,显然也是个有见识的主,当即我就拉着铁勇换了位置叫丫把鞋袜套上,自己和老五他们搭上了话:“看来二位也是真有见识,不愧做这行荒落买卖的人,眼力见儿非比一般,倒是我这发小让两位见笑了。”
当然,捞海人是所有丈海门派的统称,他分辨不出我们的具体所属也在情理之中,我自然不会去多说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好,那俩荒落商人立刻就对我俩客气了许多,说话中都带上了同是‘暗门子’那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老五也算是性情中人,当我多夸几次之后自己就有点把不住,偷偷告诉我其实他是用了两块和田古玉的坠子,换得在张爷家里当了三年学徒的收获——当时我一听张爷这名字熟悉,可还没想起是谁,他就立刻给我说了:“张爷就是人称鬼眼张的那位哩!”
一听到鬼眼张这个名字,我立刻就明白了,当时还连连夸赞老五捡了个大便宜,喜欢得这丫的直夸我是他的知己…还真不是我抖搂,这事儿还确确实实就这么着的。
要说鬼眼张,就得先从‘掌眼’开始说。
从建国到现在,中国即便是那闹腾得最厉害的几年,暗地里的古董买卖都一直没有消停过,其中买家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更多的是海外华人,大把大把的票子送来,选着贵的、值钱的买,然后出去一转手就赚个盆满钵满的。
不过,这买卖既然一昌盛,那么造假的事儿就多了,而且这涉及的交易金额往往大得惊人,所以很多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要请专业人士帮忙鉴别了,称之为‘掌眼’,而我们所说的鬼眼张,就是掌眼匠中最最出名的一位。
古玩界里,鬼眼张颇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