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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给爸说呀。”
麻六的头直直地朝放煤油灯那个方向歪着,不敢看父亲和母亲,两只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但他硬撑着没让流出来。老半天,他才转过脸,看着父亲和母亲说:“我下岗了。”
“什么?”老俩口显然没有听懂麻六说的话,但老俩口一定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咋会把麻六急成这样。
麻六知道老俩口没听明白他说的话,便用同样的口气对他父母说:“我没工作了……”
“那是怎弄的……”老父亲眉头皱了几皱,焦急地问麻六。
“是人家不要你了? 还是……”老母亲急得浑身抖个不停,而且还不高不低地哭起来。
“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不是你犯什么法了?”父亲不安地又往麻六跟前挪了挪,着急地追问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简单的麻六一个人没有了工作,而且关系到在省城里的婆姨娃娃的生活问题,这可是一家子的大事情。他没工作还可以回到麻谷岔种地,可他在省城里的婆姨娃娃能回咱这山沟圪土劳里来吗?
麻六被父母追问得招架不住,但他又一时半刻给他们解释不清,便连鞋也没脱就从土炕里爬上去,躺在父亲躺的那个铺盖卷上,闭上眼睛,父母再他问什么,他都不吭声了。
老俩口在这时候就像两根木头立在脚地上,焦急而不安地眨巴着眼睛,然后都把目光投向躺在铺盖卷上的麻六。
窑里一下子很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他家窑对面的土圪尖上圪蹴的那只猫头鹰,过一会就沙哑地嚎叫几声。
“嘿呼”!一声。
“嘿呼”!又是一声。
父亲扭过头,看着煤油灯光映照的白花花窗户,心里难受得几乎快要死了。他现在连支劣质纸烟也顾不得抽一口,两只手不知道该摆放在什么位置,他听见那只该死的猫头的嚎叫,心里就有些慌乱,真想从门里跑出去,抓住那只猫头鹰,把它嘴巴捏成烂泥。
“你他妈凑什么热闹”。父亲在心里恨恨地骂着那只该死的猫头鹰。
麻六把头沉沉地搁在铺盖上,竭尽全力地不让眼泪流出来。母亲慌得不知怎办,在脚地上拧了一阵,然后把鞋脱在炕棱根,爬上光板土炕,盘腿坐在麻六跟前,不断用她那皱巴巴的手揩着眼泪。
对面土圪尖上的那只猫头鹰嚎叫了一阵,便静了下来。窑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父亲看了看躺在铺盖卷上的麻六,又看了看坐在麻六跟前泪流满面的老伴,一扑沓趷蹴在门圪土劳,双手抱住头,也吱吱唔唔地哭开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城市里的一条狗 第一章(3)
应该说,这是麻家有史以来遭受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麻家人老三辈都在黄土里扑腾,好不容易麻六光宗耀祖地被招到了省城,成为麻家第一个走出农门,吃上公家饭的人。那时候,父母没指望儿子能给他们挣回多少钱,只要麻六能够过上城里人的那种生活,而且一辈子不出什么事,老俩口就心满意足了。在人面前,老俩口会得意地向众人眩耀,他家还有出门人,而这个出门人不是在乡里县里,是在最红映的省城,说不定过上几年,他那儿子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老俩口就是死了,也会死得高高兴兴体体面面。可是现在,儿子不仅没能在城里呆下去,而且什么也没有了地又回到麻谷岔,这怎能不让老俩口伤心落泪呢? 父亲想到这里,吱吱唔唔的呜咽变成了一种号啕大哭。
“啊呀,我的老天呀,你为什么要这么折造人呢,嘿嘿嘿嘿……”。
麻六看见父亲和母亲越哭越上劲,一闪从铺盖上坐起身,瞪起两只可怕的眼睛吼叫说:“你们哭什么哭,我又不是死了。我就不信这一辈子就没一条路走了,难道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麻六这一吼,一下就把父母吼叫得不哭了,老俩口睁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麻六,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办法。
事实上,麻六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被钢厂宣布下岗那阵子,说什么也想不通,窝在家里睡了好几天,心里烦得要命,便想回老家散散心,等心里平静下来,再考虑怎办。他心里明白,下岗是大势所趋,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那是企业的重大改革。虽然被下岗的人一时半刻接受不了,但远比挤在一起看着厂子一天天倒闭要强许多。现在好多企业日渐亏损,市场疲软,领导驴踢狗咬,工人人心慌慌。麻六想,下岗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月月在厂里领可怜巴巴的一点生活费,还不如自己另干点事情。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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