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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可将东西放心寄存,大到马车爬犁小到随身衣物。东兴长杂货店门面气派,深孚信赖。临街一顺水的七大间青砖门市,大门居中,门楣上高悬黑漆金字匾额,上有隶书“东兴长”三个大字。各家商号都有护窗板,每天早晨营业打开护窗板,夜晚歇业关上。与其他店铺相比,东兴长的窗户护板最别具一格。总共六个大玻璃窗户,每个窗户对开两扇板窗,板窗刷着天蓝色的油漆,油漆溜光锃亮能照出人影来。木板窗刚刷上油漆时,乡下来的姑娘媳妇都忍不住上前摸一摸,惊讶得大呼小叫,连见多识广的爷们也惊奇:“这么新鲜的色咋染上的呢?”东兴长的伙计们都乐:“刷的是蓝油漆!外国的油漆。”
天蓝色的板窗可不止是为了好看,每一扇上头都写有广告,字体为工整清秀的黑色楷书。孩子们天天都要经过东兴长上下学,以至于多年以后他们依然清楚记得板窗上的文字:“日用百货一概俱全”、“绫罗锦缎丝绸布匹”、“衣帽鞋袜梳妆用品”、“烟酒糖茶南北点心”、“干鲜海味各种调料”、“居家杂货锹镐农具”,等等。东兴长的大门外树有一根两丈来高的幌杆,白地滚红边的绸缎旗子凌空高悬,上边写道:“喜待南北客,和睦东兴长”。入得店门,迎面是一排整齐的柜台和货架,地面为青砖铺地。店里大体有二十几节柜台,一字排开,很有大买卖的气派。柜台也叫栏柜,多是由上好的椴木或者红松制做的,大漆油面呈栗色,质地厚重手感光润。栏柜的里头没有隔断,放些大件货物,小件的商品陈列于货架子上。各家商号的货架栏柜样式大同小异,尺寸规格相同,柜台高三尺阔二尺,俗称三尺柜台。靠东侧的柜台上头摆放着成卷的布匹绸缎,西头则陈列着糕点果子。
第十七章(4)
老牟、赵前常去东兴长杂货铺,如果连老板不忙,三人坐而论道,慢吞吞地抽烟喝水,说古论今天南海北地闲聊。倘有兴致喝酒,就会喊上荆先生、程先生两个。老虎窝没有宗亲族长,很显然,他们五个是老虎窝的元老,是体面人物,奇*書网收集整理或者说是小街的主心骨。除了议论国家大事、各地奇闻以外,诸如邻里纠纷、子女不肖、鸡鸣狗盗等诸多杂事,也要由他们评判定夺。小街的炊烟袅袅,小街的故事悠悠。山林轮回有序,冰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年当中六个月不长草,有的是闲工夫。老牟等人心安理得地以老虎窝的当家人自居,慢条斯
理地消磨时光,日复一日看树静人闲,年复一年观云影山移。
邮政代办所单调乏味,做久了人显得木讷机械。荆容翔干了一年多,每天办理邮包、挂号,给镇上的各商号店家送信。乡下的来信统统放到柜台上的木格里,一个村子对应一个格子,事先分好,各村屯的人来镇里都来看有没有信件,有就捎走。随着人口增加,老虎窝的邮件越来越多,代办所除了包裹信件以外,还开设了汇兑。县邮局发下来一个铁柜子,看起来相当的郑重其事。邮政代办的工钱不多,但算得上是一门差事,荆容翔心满意足。每天早早开门,然后更换日戳,换完日戳的日期后,总会很惬意地在胶皮垫子上砸上几下。没有业务的时候,他会一丝不苟地填写路单,准备好接站送站的交接手续。他要周而复始地去接两班火车,早上一趟傍晚一趟。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周天寒彻,荆容翔起大早来接火车。早班车是从海莲开来的,在早晨七点钟到达安城,途径老虎窝时天快亮了。数九隆冬天亮得晚,整个世界凝固在灰色的基调里,一切都淹没在朦胧的暗雾之中。远处的村庄和树林,都化做了疏淡的剪影,就连车站近前的灯柱也看不出一点儿立体感来。钢轨闪烁着寒光,静静地卧在冻土地上,从远处而来又向远处而去。天空中,无数的晶体粉尘飘然而降,在火车灯光的映照下像繁星一样闪亮。那不是雾,不是雪,而是霜,每一个亮点都是一颗微小而精致的冰粒。黎明时分的小站掩映在雪野深处,氤氲着淡蓝而清亮的光芒。慵懒的旅客刚一下车,就会被凛冽刺骨的寒风打一个激灵,睡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旅客还没等走出车站,就无一例外地浑身笼罩了白雾,身上的雾气很快变成了一层绒毛样洁白的霜花,挂满了他们的狗皮帽子、领口、睫毛和鬓发。接完站,荆容翔扛起邮袋就走,一路走得气喘吁吁,口中的哈气缭绕,这样他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一阵呛人的蓝烟散去,炉子点燃了,铁皮烟筒烧得呼呼做响,室内的温度缓缓升高,荆容翔的手脚活络起来了。他在铁炉子盖上热点儿苞米面糊糊,趁热吃了,心头荡起融融的暖意。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出门一望全是洁白的雪,村子里、屋顶上、墙上、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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