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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山的腹地,向北走二十多里,就走到了丝绸之路的故道之上,那里是个十字路口,路中间修着一个挺大的钟楼,钟楼的四个门楣上各有一个匾额,揭示了九家窑所在的方位,分别是:东迎圣土、南望祁连、西拒西犯、北通沙漠。这其中别的都好理解,只有西达西犯四个字外地的人可能不太理解。
西犯其实是我们那里的人对西部少数民族的统称,这个名称相传是从汉代的时候就传下来的,当时我们那一带是汉代的边疆,著名的大将霍去病将军曾在那里屯兵驻边,抗击匈奴。由于当时匈奴都是从西边过侵犯汉代边疆的,因此老百姓就将他们称为西犯,有贬低的意思在里。现在这个名词在九家窑附近的一些村子里还在使用,但其真实意义早已不存在了。
我当时走的方向正是往西。
从小的时候就听爷跟我讲过,说从九家窑往西,穿过一片戈壁滩以后有一片绿州,那里物富民丰,是丝绸之路故道上难得的一块“福地”,据说当年哨子爷的第一代祖师爷就是从哪里出来的。
爷当年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因此我便记在心里,那次从家出来,我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了一望无垠的戈壁滩,顺着千百年来人们用脚板子踏出的一条故道一路往西而去。
九家窑的人都知道,戈壁滩上最熬人,茫茫数百里,整个滩上渺无人烟,地上全是沙石盐碱地,连植被也少的可怜,只是偶尔有几株骆驼刺、沙棘子、红柳条之类的耐旱植物,也长的稀稀拉拉,毫无生机可言。
我顺着故道一路踯行,从天不亮开始一直走到了日上三竿,脚步一刻也没敢停过。我害怕天一亮水窝子就跑到家里去找我,我恨极了他,同时也怕他,一想到要跟他在一起生活,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
初秋的白天,阳光依旧毒辣,在毫无遮拦的戈壁滩上就更加厉害。我从家出来时带了一壶水,还不到中午就喝的所剩无几了。看着前方依旧是荒凉一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片传说中的绿洲,因此对剩下的那点儿水我就无比珍惜,实在渴极了,就稍稍倒出一点儿来湿一湿嘴唇。
这样走了一天,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戈壁滩上的气温也骤然就降了下来。夜里太黑,加上走了一天也是累极了,我不敢再走,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燃了堆火坐下歇息。
戈壁滩的夜色很静,但是我的心里却很乱。
连续几天,先是父亲暴毙,后是爷被害死,对于刚刚十六岁的我来说,任何一桩都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而且这些事里,还有许多我脑子想干了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爷说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可是他怀疑的那个人是谁?水窝子为什么要阻扯爷为父亲报仇?
水窝子说父亲是自己找死,“心太急了”,似乎他知道一些其中的隐情。爷当时问他,是不是父亲找到了“那东西”的下落。可是那东西又是什么?
爷既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为什么还要往桃核泡子里跳?
还有那个女鬼,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向见鬼就打的爷不但不让我收拾她,还要让我去看她?
还有水窝子,他消失了几百年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他又怎么会认识爷、认识父亲,甚至知道我?他曾说过我本来不该是这世上的人,又说我是几辈子才能出一个的,我的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还有那本本来叫《与鬼曲》,却被爷称做灭鬼谱子的曲谱,爷说是用来打鬼杀鬼的,却怎么不是安魂就是颂魂?而且还缺失了好几首曲子?后面的几首去了哪里?
……
一个又一个问题一一浮现在我的脑子里,搅的我一个头两个大,想的脑仁儿都疼了,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我从包里拿出爷和父亲给我的骨哨子,轻轻地拿在手里摩娑着。眼前又浮现出爷和父亲吹奏它们时那种专注而虔诚的神情,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也是潮乎乎的,想哭,却哭不出来,我只觉得累,从头到脚由里到外的那种累。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在了滩上。
也不知道是水窝子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当我夜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再一次看见了他那张让人难以形容的脸。
他还是那副德性,坐在我边上,一言不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连恐惧都懒的有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预先就知道他会来一样。现在想起来也让我百思不其解,但当时真的就是那样,我睁开眼晴看见他,没有惊奇,也没有恐惧,我甚至不知道那会脑子有没有转,反正就那么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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