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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室同处,也是清清白白犹如风光霁月,俞二侠何必拘泥于世俗偏见?阿浣都未曾于此多说一言,可见她深信俞二侠绝非拘泥世俗之人,俞二侠如今竟将阿浣当做庸碌凡俗女子,用这世俗偏见繁文缛节来缚这雪枭苍鹰的翅羽么?”
俞莲舟却是皱了双眉,“萧兄误会了。在下与萧兄提及此事,也并非全然出于近日之事。萧兄说在下偏顾令师妹三分,在下确是有此心意。”说着转身,看了看木屋,感慨道:“在下虽非义军中人,这些年在旁却也看得明白,深知要在这中原六路行省一十八州撑起几十万义军,又有多难。而令师妹这一守,便是十年鏖战,今后亦不知仍有多少岁月,更不用提这之间受过多少磨难咽了多少苦楚。身份一事,在下不知便罢,如今既然知晓,若能定下名分,今后无论相护还是相助,替她分些忧虑苦楚,也就更无不便之处。”
萧策闻言,双手不由抚上太阳穴,沉默良久,苦笑道:“俞二侠即如此说,身为阿浣师兄,我知我今日若不应你,立时便要后悔莫及。可是,我若应了你,怕是他日,阿浣会怨我一世。”
俞莲舟不明所以,“此话怎讲?”
萧策抬头,看向俞莲舟眼底,一字一顿道:“只因,阿浣她,心仪于你。”
俞莲舟猛然一滞,颇是讶然的看着萧策。他与沈浣相识十五载,倾心相交六七年余,虽然聚少离多,但自来两人心意相通,不需太多言语便能知对方所想。然则他竟是从未察觉沈浣有此心意。一时之间,俞莲舟心念如电,诸般念头纷至沓来,无以开口。
但听得萧策道:“夫妻之间,情之一字,不患多寡,而患不均呐!今日若是阿浣无这一番心意,而仅是孺慕于你,那你便只是怜她,我倒当真可以将点头应了你与阿浣一事。你自是能护持阿浣一世,而我亦信阿浣决计能当得起你俞二侠的内子。你二人虽无男女情思,却有挚友情义,同甘同苦一世相伴,也未尝不是一桩美事。”说着他亦看向那木屋,半晌轻叹道:“可阿浣她心中对你不仅有敬有义,更有多年真心爱慕。如此这般,你若只能偿与她朋友之义与怜惜之情,那你二人若成夫妻,心中受苦的那人终究也会是她。眼下她身在军中,自知前途艰险死生难料,虽是心仪于你,却从未求过一个结果,自然不曾思量此事。可是今后如若你俩人结为夫妻,待她明白过来自己心仪的枕畔之人待自己有义有恩却并非非卿不可之时,恐怕是要怨我今日允婚的。”
俞莲舟听得这一番话,双目微合眉头皱紧,一只手指掌成拳,抬起放下数次。此生三十余载,他潜心武学,尽心武当,教养师弟,于男女情事之上从未有过太多思量。今日听得萧策所言沈浣倾心于己,已然讶异至极。与他而言,只觉男女之间若为夫妻,相敬相伴便已足够,相知相扶更可算是难得。而萧策这一番所论,他实是闻所未闻。
然则转念一想沈浣,他心中却又忽然一动。沈浣戎装铁甲沙场转战,温婉柔顺容德言功恐是一样也谈不上的,可在他心中,自知晓此事,便觉得她实是世间一等一的好姑娘。萧策所言‘非卿不可’是何情分,他实是无从体会。但觉如沈浣这般女子,理当有人如此待她才好。
萧策看向俞莲舟,脸上笑意愈发苦了些:“俞二侠,我也不用瞒你,这一次事情前前后后,你当是早已知晓。两军阵前,为得保住几十万义军与毫州百姓,我这个在她心中犹如手足血肉的师兄,为了一个‘义’字,也得狠下心亲手送她去死,只因我与她,各为两路主帅。她从不曾怨,可我知晓她心中是苦的,甚至远胜我心中苦楚。我兄妹二人间,当先是义,其后才是情。可是,我却绝不能再给她找个夫婿,仍旧把这能送她去死的‘义’之一字放在‘情’先。那样……阿浣这一世,可就当真活得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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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放下手中灯火,以指侧贴了贴沈浣额头,发现并未再有发热,便放了心。
昏黄灯火微微映亮了她熟睡的脸。重伤之后精力不济,原本早已习惯枕戈待旦而异常警醒的她此时睡得极沉。散落下来的发丝静静的贴附在削瘦而微白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扯着被子,一双英挺的眉宇此时却是紧紧皱着,似是梦中依旧为什么事而担忧心烦。
那样,阿浣这一世,可就当真活得太苦了。
萧策临走时候的话忽然浮现上来,俞莲舟心中不由叹息。眼前之人,忧心何事,烦恼何事,牵挂何事,承担何事,所为何事,单单是一桩一件,都能让常人难以负荷。然则如今仿如山川一般叠在在一起悉数担在她身上,却有从来不声不响,其中多少咬牙坚忍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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