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3/4 页)
月色,沈浣但觉一些话如同卡在喉间心口,不吐不快,当下缓缓开口道:“当年我初初下山行至颍州,遇到主公联合十数个兄弟,领了三千百姓起事,数万百姓河工随之揭竿而起。我到之时,正逢十五万元军包围颍川,欲围剿起事百姓。那时……我一腔热血也和罗鸿那小子无异,仗着自己一身武艺,什么都不惧,又想扬名立万,于是单人独骑生生杀入元军包围圈中,救了正自苦战无路可退的主公。”说着向俞莲舟摇头笑了笑,颇有些自嘲,“如今义军与元军这传言愈来愈离谱,说是一人一骑三进三出,其实又怎能这般神勇?那时我虽斩杀不少元虏战将,自己却也受了重伤,小腹上中了一刀,失血甚多,全丈一股心气咬牙苦撑。最后一道前来阻截的元军便是苏赫巴鲁带领。以他功夫,那时想取我性命着实容易。可他只与我相斗了几十招,便似不经意的露出一个破绽,被我长枪刺中他旧伤,摔落马下。后来我细细想来,以他功夫,又怎可能如此便败走?这才明白怕是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才放了我一条性命。否则,又哪里有什么沈将军?早几年便已做了战场之上无名亡魂。便是连如今的颍州大营,怕也是没有的了。”
说着,她又倒了一杯酒如江水之中,续道:“后来我统兵攻打罗山、真阳,用的乃是声东击西之计。这实是条险策,到今日师兄仍说我那一战实在太过大胆。但无论如何,这一计却是剿灭了近两万元虏守军。彼时元虏前锋,又是他苏赫巴鲁。那时他回兵真阳,手下八千士卒,除了左翼,几乎被我们全数歼灭。对方鸣金之前,我本有机会将他一箭射杀,只是箭羽离弦之际,想起他当年网开一面放得我一条性命,于是终究手上一偏,只射了他头上金盔红缨。到得后来主公之所以见疑于我,多少与这件事情亦有联系。”
沈浣言罢,摇了摇头,笑容之间意味不明,复又幽幽叹了口气。
俞莲舟此时方知沈浣与苏赫巴鲁竟还有这一番难与人言的交情,沉声道:“我虽不识他,但今日听他几句话,俨然亦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今日他能与劲敌痛快慨然一战,即便战死,也是心安理得。只可惜你二人一为元虏一为义军,同为沙场勇将,事必难以两立。”
沈浣轻声道:“俞二侠说的是。我亦知他今日战死沙场,于他来讲,死亦无憾。只是这等英雄,虽然惺惺相惜,却无缘深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他死在我枪下,过的些许年月,还能记得苏赫巴鲁这个名字的人,怕是便不多了。而我二人这段交情,也再无人知晓。”
俞莲舟听得沈浣语气落寞,心中亦是微叹。两军先前交战数年,今后战事亦遥遥无期,两军大将之间这点不可说的交情,无论元军义军哪方,便是知道,也绝不会承认。苏赫巴鲁如今已死,以后沈浣这段不能明言却又无能相忘的旧事便再不会提起,今夜说给了他,想必明日便会永远的沉下去,再无他人得知。正如这三杯薄酒带同一缕魂魄随水东逝,无可追,无可回。只徒留了沈浣一人,今后偶然午夜梦回,兴许会梦到当年有人那一句“能得你为敌,算我苏赫巴鲁这一辈子的仗没白打!”的豪迈之语。
俞莲舟伸手,重重拍了拍沈浣左肩,浅浅点了点头,不言不语。沈浣但觉他目光端肃之中,带了几分格外的安慰,在这星垂阔野月涌江流的秋夜中,让人不知何处而来往何处而终的心绪忽地安定下来。
她不由向俞莲舟粲然一笑,伸手拿起那只酒壶,翻身跃上江岸边一块巨石之上,将壶中剩余之酒一口气撒入江中,又把酒壶往江中一抛,“苏赫巴鲁,若有来生再逢之时,只愿你我二人是友非敌,枪戟相向,只较武艺,不拼生死!再看到时你我二人谁能更胜半分!”一番豪语化入夜风之中,不知传至何方。
俞莲舟见沈浣这两日始终埋头带兵赶路,偶然之间眉宇间现出些许惘然沉郁之色,到得如今终于一扫而空。只见她神情疏朗,对月一笑,双眸仿若星子熠熠生辉,俊秀已极。许是夜色佳好,又或是自己被她神情感染几分,俞莲舟笑道:“他若听得你这一番话,想必是便要急着投胎回来了。”
沈浣见得俞莲舟神情,听得他所言,竟是有些呆呆得看着他,吃惊的张了嘴。
俞莲舟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怎么?可有不对?”
沈浣连忙摇头,愣了愣,随即又摇了摇头,“俞二侠竟也会……说笑,有些……没想到。”
俞莲舟看了她片刻,只缓缓道:“时候不早,你肩伤未愈,早些休息的好。”
沈浣点点头,正要纵身跃下大石,抬头去看俞莲舟,见得月色之下他负手而立,平日中素来端肃的神情在这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