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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饱的送了出来。如此事情,便是他的副将都不相信沈浣与他竟然真的只是闲坐一桌吃饭喝酒闲聊半晌。三人言谈之间莫说游说劝降,便是连半点军务都为曾涉及,所语竟皆是腊肉如何腌制风味更佳,长沙天气比起大都又是如何潮热一流。如此事情,在这剑拔弩张兵临城下之际,传回朝廷里,皇帝如何能信?沈浣这一招实是狠辣,脱脱一颗心仿如被灌了铅一般,彻底明白了汉话中那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何等悲摧与无奈。
回至营中左思右想,唯一的对策便是在自己全然失信于皇帝之前,夺下淮安杀掉沈浣,方才能摆脱掉各种原本便是子虚乌有的嫌疑。
于是不出沈浣所料,当夜三更刚过,元军便突然由城东发起攻势,四十万元军仿如潮水一般,黑压压的涌向淮安城。
早在沈浣决定避战坚守的时候,便在等着这么一天。脱脱的四十万大军尚未进入归德路之时,沈浣便令颍州军加固淮安城墙,高筑墩台塔哨,备足巨木礌石,精选箭术精良之士。而更加令颍州军诸将高兴的是,远在杭州路的萧策在收到纪晓芙替沈浣捎过去的书信时,便立即派了叶行云亲自押运二十门将军炮和五百架流星连弩送来颍州军中。这二十门将军炮和流星连弩是萧策麾下的能人工匠悉心改装过的,比起寻常的铜炮杀伤力强上不知凡几。那流星连弩更是一弩十箭,冲力极强,爆射而,前人避无可避。
纵然如此,淮安一战,虽不是沈浣戎马一生中打得最为惨烈的一战,却是她打得最为艰苦的一战。
脱脱已然急红了眼,若不拿下淮安擒住沈浣,不仅他的官帽,甚至连性命都难保。将令一出,兵退杀兵,将退斩将,四十万元军分八路争先恐后涌向淮安城下,架起云梯直扑城头。
颍州军二十门将军炮,瞄准攻城元军的中路炮火齐开,五百架流星连弩与三千余架强弓瞄准城下炮火不及之地,如暴雨梨花般射向元军。沈浣精选了七千擅射士卒分作两组,人停箭不停,日夜轮射。只两天下来,淮安城下堆积的尸首已达丈余。到得第十日上,元军自东面攻城都已不再需要云梯,只攀沿着同伴的尸首,就已能爬上城墙头。淮安城头士卒以巨木礌石由城头推落,那巨木沿着死人尸首堆积而成的山头一路碾将下去,将活人生生压碾进死人尸山之中,鲜血合着脑浆沾满巨木礌石,将淮安城下的土地浸入三尺。然则四十万元军,人数之众可填东海,一轮攻势刚被压将下去,下一轮接踵而至,日夜不停。战至此时,双方皆已杀红了眼,强攻上淮安城头的元军便是十之有一,也及得上淮安城中的颍州军人数。军中本就不多的存粮疾速消耗,每人每日由四两高粱已然降至不足二两。
沈浣在赌。她征战多年,从不曾行险。只是这一次,她用自己为帅的一世英名,用自己和颍州军六万兄弟的性命,来赌元帝的疑心。为的是淮安城内十余万难民的性命。
十二月十五,颍州军与元军在淮安已整整苦战二十一日。二十一日之间,沈浣、狄行、贺穹、楼羽,以及无数颍州军将官衣不卸甲手不离枪,一杆青龙将旗未下过城头半步。
时至午夜,天寒地冻,元军一波攻势仍旧被颍州军咬牙血战顶了下来,脱脱见得属下将士已然疲惫得步履艰难,不得不暂且鸣金歇兵。
淮安城头,沈浣以手背就着鲜血抹去满脸被铜炮激起的烟灰,顾不得手上被流矢所伤的创口,接过亲兵递来的裹伤布条胡乱缠了几缠,便忙着指挥手下几个校尉将冰水由城头往城墙下数丈高的尸首堆上浇去,以期天明时分将其结冻于冰下,使得元军无法沿堆积如山的尸首爬至城头。
清理完城头尸首,已是中夜时分。放眼望去,淮安城下四处皆是一簇簇战火烈烈而燃,烽烟四溢而起,尸首堆积如山,唯有一轮圆月苍冷寂静的缓缓东升,行至中天,如水月华清冷冷的照在人间,百千年来从不曾变。那月色旷远而沉寂,仿佛将战场之上的尸肉模糊、荒火夷地悉数映得无所遁形,清亮,却又无情。
终是得了片刻歇息的沈浣终于注意到这月色,有些怔愣的望着夜空,半晌轻声问身后副将罗鸿道:“今日可是十五了?”
未承想身后良久未曾有人答话。沈浣侧头看去,却见罗鸿早已半倚着身后石柱合目而眠,身形犹自立着不倒,一杆芦叶点钢枪支在地上。沈浣已经有七日未曾合眼,身为副将罗鸿自然是主帅在何处他人便在何处,也已有七日未曾合眼,如今早已疲累不堪,这会终是再也忍不住,站着便睡着了。沈浣不忍唤醒他,轻轻踱到城头,却听得身侧一个声音冷肃沉静,“确是十五了。再过半刻,便是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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