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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沈浣已经醉的有些懵懂,眯着眼睛看了俞莲舟半晌,仿佛才认出他来,即便收了手,晕乎乎的坐了回去,随手拎起半坛酒,递给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俞莲舟,“要、要不?”
俞莲舟接过那酒坛,却也不喝,只放在一边。
两人并肩而坐,皆是不言,唯余清寒夜风拂过衣带之声,夹带着江南特有的凉润,在这冬末春初的寒夜里,缱绻的让沈浣心中无由有些空落落的。她吹了半夜笛,喝了半夜酒,却觉得那令人无所适从的空落之感笛音填不入,烈酒灌不满,让人徒生恼意。身边的俞莲舟一语不发,沈浣从后面偷偷看他,忽地便愈发毫无缘由的恼起自己来。她猛地一口将手边酒坛中剩下的一点酒喝得涓滴不剩,那衣袖抹了下嘴,但觉酒意上涌,无数话语不吐不快,于是深吸一口气,一手用力“嗙”的拍在俞莲舟肩上。
她力道不小,俞莲舟侧头看她。他知她如今内忧外患心绪不佳,更知她酒品实在差的不是一般二般,偷窥旁人新嫁娘,在洞房外唱“一心扶立汗华夷”都干得出来,于是便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她如何闹腾姑且都随了她意。结果不成想,沈浣醉意盎然之后,却是一脸恼极了他的模样,似是逼迫似是喝问,虎着脸高声道:“俞二侠,你、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倒、倒、倒、倒底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回来?!”
俞莲舟猛地一怔。沈浣行止历来有礼有节,唯有一次酒醉,任性缠人,却也不难安抚。这一次却是一幅存心找茬的模样瞪着自己。“如何想起问此事?”他低声问道。
“难道还不兴问?”沈浣瞪了眼睛,随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紧娶了,带来给兄弟们看看!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看看还不行?真不仗义!”
被她一句句噎着,俞莲舟却也不着恼,“看与不看又能有甚区别?”
“怎么就没区别?!”酒醉以后任性异常毫不讲理的沈浣听得他所答极不顺自己的意,更加来气,但觉酒意上涌,一腔气血直冲顶门,不吐不快,一把揪住俞莲舟衣袖,怒道:“我不仅得看,还得帮你找个比阿瑜漂、漂亮的!比路、路丫头聪明的!比、比纪姑娘温婉、大、大方的!差一条……差一条都不行!”她这么多年,里里外外的女人就认的这么几个,一一历数下来,便觉得俞莲舟当找这么个姑娘才好。她气血一动,酒意更胜,舌头都有些不太灵光,重重拍在他肩头,一口气将话说得干净,“你赶紧找个好的出脱的姑娘,好让咱死了这心!”
俞莲舟猛然一怔,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他以为她心绪不佳是因为初到故里却早已六亲背离,却不承想乃是因为此事。
他静静的看着她背着月光的脸,容颜模糊不清,一双眸子却是晶亮异常,此时光芒涌动,三分酒意,三分任性,三分微恼,剩下一分却是无名难过。
当初他们从元军大营回到鹿邑行营,她还在昏睡之时,阿瑜同他说过的话仍旧清晰:她竭力许给太多人一个将来,已经没法再许给她自己一个将来了。而这个无法给自己许下一个将来的人,此时正借着酒意怒目圆睁的瞪着他,逼迫着她自己。
她死命盯着他,等他点头,答应带个出脱的姑娘来给她看。她激动之下身形微动,身后清辉划过她脸颊,将脸颊之上一道暗红色伤疤映得无比清明。清明的就好像她的艰难与隐忍:半条命系在三军之前,半条命系在枪头之上,兵符将令起落之间,赌得是将士性命,更是自己生死,一如皇集。
俞莲舟按住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直视着她双眼。沈浣但觉得他眼中目光沉静凝定,仿佛能透到她骨子里。她心中一跳,不知是酒意还是血液涌上面颊,居然有些不敢看他。刚要避过眼,却只感到手上一热,竟是俞莲舟双手合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柔和,“月前家师已经去过岳麓书院,为了你我之事亲自向吴老提亲,吴老已然应了,过了文定,如今只剩迎亲。”
沈浣蓦然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仿佛傻了一般,又仿佛是全然没听懂俞莲舟说的是什么,呆愣愣的看着他,半个字都说不出,连嘴都忘了合上,任他合握着自己的手,方才逼问的气势瞬间消散无踪,丁点不剩。
“你、你、你……我、我……”沈浣一腔酒意被蓦然惊醒了大半,可偏偏好似被钳住了舌头,半句话都说不完整。
俞莲舟又道:“萧兄与吴老都已许了亲事。回头待你军务稍轻之时,你我二人再同去雁留一趟,给你爹娘与师父上坟之时承禀此事便好。”
“可、可……你你、你……我……”沈浣努力半晌,却仍旧没能说出半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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