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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或男或女的百家衣,穿着或大或小的百家鞋,经常在路上游荡,见人永远是笑容满面。他最幸福的时候,当然是村里有红白喜事了。响着鞭炮或锣鼓的地方,少不了他的身影。不过他不乞讨,也不闹事,只是远远地坐在阶基上,看着人头攒动的男女老少,脸上总是开心一刻。有人可怜他,会给他一些吃的。主家怕他添乱,也会拿一些肉块或者米粑,打发他快走——这当然是他大快朵颐的良辰。
在梅峒某家的婚礼上,他举止有些反常,吃完了肉块和米粑还不走,得了一件旧运动衫还不走,只是慌慌地在地坪里狂跑,发出呜呜呜的叫声,手里摇着一把不知是哪里捡来的破伞。
“你疯什么?”主家觉得他讨厌,把他轰得远一点。但他跑远以后又折回来,依然狂跑乱叫。
大雨项刻即至,贺喜的客人们全部寸步难行。摩托车和小汽车一一陷在泥泞里,或者阻在塌方的公路上。有人这才想起了笑花子不久前的吵闹,还有他摇动破伞的动作——这傻子莫不是给大家报雨?
后来,有些人注意到,每次大雨到来之前,笑花子都会摇一把破伞,比气象台还灵。
火灾也是他最先察觉的。腊月间的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村长家门口,手里拿一枝松树,在这里扑打一下,在那里扑打一下,不知是什么意思。
“笑花子,给我家赶蚊子呵?”
他看了村长一眼,没有停止自己的扑打。
“我家里今天没请客,没肉饭给你吃!明白么?”
他仍不吭声,跑到屋后扑打去了。
村长知道这家伙有点神通,不免心存疑惑,看看远近四周,没看到什么动静,但打消了外出进城的念头。大概半个时辰以后,县里打来紧急电话,告知山北出现了火情,急需这边组织人力砍出隔离带,阻止山火蔓延。幸好这一天村长没有外出,他打开广播器,一喊话,几十个人就操着柴刀上了山,比较其它几个乡镇的救火队伍,是赶到现场最早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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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笑大爷(2)
村长后来给笑花子买了两个糖包子,对大家说:“你们以后不准喊他笑花子,要喊笑大爷,听见没有?不是靠了笑大爷,你们山上的树都成了灰!”
村长又说:“以后你们都莫招惹他。”
从此,笑大爷祭奠动物更加有恃无恐,也更大张旗鼓了。他祭蛤蟆,直到蛤蟆臭;祭鸡,直到鸡臭。他还祭老鼠、乌鸦、菜花蛇、蚂蝗乃到地蚕子,在这些乱七八糟的遗体面前额头砸地咚咚响,伤心得满脸笑容,甚至是恶狠狠的满脸狞笑——这是悲伤扭曲了面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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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垃圾户(1)
笑花子的父亲叫雨秋,是村里最穷的人,号称垃圾户,孤零零住在大山深处,方圆数里之内没有邻居。那里原是块坟山,以前属于山那边的陈氏。两间破瓦房住着陈家的守坟人。后来陈家败了,守坟人走了,破房久久地空着,便成了雨秋的窝。
去雨秋家看看不容易,需要爬几座山,走到气喘吁吁头昏眼花,才有远远的一个屋角在树林里冒出。同行的村支部书记莫求说:“到了。”我以为是雨秋家到了。没想到他是说老卫家到了,雨秋家还在老卫家后面的山上哩——他指了指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更高一座山,吓得我腿发软。
雨秋的房子算不上房子,一半已经坍塌,瓦砾间长出了青草。另一半也摇摇欲坠,靠几根木头斜顶着,如同一个病人前后左右支着五六根拐杖。一堵老墙布满烟灰,扭曲成一个球面,看上去只要客人一个喷嚏,气流就可能把它捅破,然后是整堵墙哗啦啦倒下来。小门里一团寂黑,外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瞳孔适应黑暗,看清黑暗中浮现出来的一切,比方说锅里的冷粥,比方说紧靠着床头的锅灶,还有潮湿墙角里的两个瓦罐。抬头看看,一条条瓦缝宽得可以见天。可以想象,这样的屋顶一逢下雨就是筛子装水,要是再碰上大风,房子完全可能一瞬间垮塌,把雨秋一家活埋,并且久久不为外人所知——这里太偏了,太远了,平时除了野猪和红毛狗的光临,除了叽叽喳喳的鸟音,几乎不会有陌生脚步声出现。
雨秋不算太懒,这从门前一些梯田里的禾蔸可以看出来,从微风中的稻熟气息可以嗅出来。但在糊口之外他还能有什么盼头呢?大儿子多年前失踪。小儿子又是个呆傻,流落在山下从不回家。雨秋自己也只有一只眼睛,几乎落了个半残,要想挣个发家致富,委实不易。
我们在这里合计了一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