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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八月六号,二十号我有事,九月三号我不在,十七号家乡庆祝会刚结束,大家都还在城里,好极了,您能来吗?”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拒绝他,没剩几天了,我得拿出一篇像样的西班牙语发言稿。唐?托马斯靠在皮椅上,黑眼睛满意地注视着我,如同一位和蔼的小学老师在给学生布置一场模拟考试。
“您可以给我们讲讲洪堡亚历山大?冯?洪堡(1769—1859), 德国博物学家、自然地理学家,近代地质学、气候学、地磁学、生态学的创始人之一。,或者拉姆霍尔兹,《墨西哥陌生人》的作者。您知道,他来过这儿。去魔山探险之前,他甚至还在圣…尼古拉神甫家住过。他一心要为纽约地理协会带回一具印第安人干尸,所以想法儿收买了一个人,把一个死人埋在了谢朗,就在离此地不远的山里。因为这,他差点丢了性命,还好他爬上驴子,飞快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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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4)
接着,他突然转回到正题:“噢,您准备给我们讲点什么呢?”我答道:“土壤学。”
唐?托马斯可不会让自己冷场:“好极了!”他兴致勃勃地评论道,“我们这儿都是农民,他们会很感兴趣的。”然后,他又岔到另一个话题:“有人告诉我,您想徒步穿越特帕尔卡特佩河谷,这也是大家喜欢听的,有关热地、埃尔因菲耶尼约水库和河坝的事情,有意思呢,您回来以后,可以在星期五晚上给我们做个报告,不是吗?”他第一次向我讲起有关热地的笑话,后来,这个笑话,只要他提到热地,他必讲无疑:“您知道,下地狱的人中,怎么看出是热地的特帕尔卡特佩人吗?告诉您吧,在地狱,只有特帕尔卡特佩人在夜里嚷嚷要盖被子!”
正因为托马斯?摩西爱讲这种好笑的事情,在墨西哥人类学家眼中,他是个傻瓜。可是我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他的温和、善良,他那乡叟的精明、过时的打扮,还有他的害羞和对天才的怀疑。倘若没有他,倘若他不是朗波里奥的领导,我想,我在这座城市、这个自私而虚荣的河谷里一天也待不下去。我会拉起达莉娅的手,远走他乡,我们会去红地,或者去山里,和胡安?亚居斯那帮被冷落的、沉默寡言的兄弟们待在一起。
在等待演讲的日子里,我养成了去唐?托马斯的办公室造访的习惯。我总在上午将近十一点时到达,赶在喝咖啡原文为西班牙语。之前。我们海阔天空地闲聊,确切地说,主要是唐?托马斯在讲,我听。他可真是一肚子故事。他给我讲帕里库廷火山1943年,墨西哥的帕里库廷火山从平地突然一夜拔起四十米,一年后增至四百六十米,九年后才停止增长。的诞生,那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父亲开车,一直把他带到悬崖边,他看到玉米地里有一头黑色的巨兽正在吐出熔岩,天空灰蒙蒙的……克里斯特罗革命指克里斯特罗宗教反抗事件(1926—1929),当时的罗马天主教徒反抗墨西哥世俗政府,造成数千人死亡。的时候,华雷斯河谷的人们纷纷改名换姓,躲避报复行动。拉扎罗?卡尔德纳斯的祖母是黑人,他不惜一切代价隐藏真相,毫不留情地把饶舌的家伙送进监狱……有个刽子手头头号称Empujas o empujo(“要么自己动手,要么等我下手”),因为他总是把刀架在犯人的脖子上,让他们选择是被他砍死还是自己主动把刀按下去……有一位法国探险家,叫做什么拉乌塞…布尔邦伯爵的,想要在索诺拉山上建立一个自治国家……有个美国银行财团计划向墨西哥购买下下加利福尼亚的领土,然后再用赌场和五星级饭店把它打造成一个新佛罗里达……唐?托马斯气定神闲地坐在他的大皮椅上,点燃一只雪茄,眯起眼睛,又开始讲一个新故事,仿佛一位专爱讲故事的印第安老人。
中午,他终于起身跟大家一道去橘树下喝咖啡。各系的研究者和教师都来到他的身边。没有人会缺席中午的咖啡,就连那些讨厌唐?托马斯的人也不例外。阳光闪耀在橘树的叶缝间,反射在喷泉池的蓝瓷砖上。轻松的时刻。
达莉娅有时候也会上这儿来,她总是缩在后面坐,因为她总是被唐?托马斯和那帮人类学家弄得很局促。她在和朗波里奥的女秘书罗莎聊天。罗莎今年三十出头,可惜从来没结过婚。随后到场的是加尔西?拉扎罗和他的小团队,阿里亚娜?露兹为他们预留了座位。自从那次人类学家山冈事件之后,加尔西就再也不看我一眼,把我忽略不计了。
这其中的争执与纠葛,唐?托马斯心里都有数,但他拒绝参与。朗波里奥属于他,是他的作品,他宁愿永远相信,朗波里奥的所有成员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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