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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间,如何寻得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影?
就连他的足音,酒徒都在一片嘈杂中听不到了。
酒徒冷着脸扫过人群,横马立在灞桥边,而他自己,则稳稳地站在马鞍之上,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居高临下地看着官道上每一个准备过桥进长安的行人。同理,若是有那可疑的人半途停下或者绕道别处,他也能看得分明。
一道青影几乎是瞬间就被他纳入眼底。
孤身一人,瘦削、劲挺,穿着最最普通的落着风尘的青衫,面容五官隐在笠帽的黑纱后面。
酒徒将马系在桥畔,从过路的一个佩剑书生的剑鞘里抽出一把长剑,笔直地向那青衣笠帽的人走去。
“喂……喂,那、那是我的剑……”书生不满地说道,却在酒徒身上杀意暴涨的一刻弱了声音。
“何事?”冷冷的声音从笠纱之后传来。
是没有听过的声音。酒徒想。
“你从哪儿来?”酒徒嘴角上挑,长剑无礼地抵在那人的咽喉。
“东南。长阳郡。”
“长阳?”酒徒哈哈笑道,“无论是长阳还是长安,此时气候好得很,哪里用得着戴这种遮风沙的帽子?我看你是从西北来吧?”
“那又如何?我为何要告诉你?”旅人退后一步,缓声道,“请让开。此乃天子脚下。”
“你的马呢?”酒徒无动于衷地问道,眼角余光瞥了瞥他掌心的红痕,“缰绳印子还在呢,你的马在何处?”
“你要做甚么?”旅人不耐道,“我不认得你,你我无怨无仇,挡甚么道。”
“无怨无仇?”酒徒嘲讽地笑了,笑得畅快,刚刚复明的眸子爆出亮得吓人的光,“我真想不到这句话你能说出口。”
说罢,剑尖便往上一挑,将那人的笠帽挑飞,逼他露出那一张被散发半当的俊逸儒雅的脸来。
“长安。”
“好久、好久不见呐!”酒徒重又把剑比在那人的咽喉,嘴角带笑。然而那笑,那笑中的酒意,仿佛比大漠的秋风还要萧索。
旅人振了振青衫,微笑着唤道:“子阳,好久不见。”
那声音一下就变了,变得极温柔,仿佛寒冰眨眼间就融成了春水 一样。还带着京腔。
“这么多年,你没平步青云?出将入相?”酒徒问道,若不去看他手中的剑,只怕要以为他是与朋友叙旧。
“我辞官了。”旅人道,“这些年,倒是看了不少山水。江南、川蜀我都去了,最后又去阳关追忆了一下往昔,感慨良多。”
“若是你的心跳跟你的语言一般平静,我或许就信了。”酒徒撤开剑,猛的上前,一把扣住他的脖子,感受着掌心中那跳得极快而惶然的脉动,“再换个声音来听听?或者干脆把这身衣服给换了,好好泡个澡,洗掉这一身草药味儿,再领个久病的媳妇儿过来会会朋友?啊?谢大善人?”
“岳晖……”旅人难过地咳了起来,嘴角却奇异地扯出一个笑,“你要杀我?”
酒徒被这听了五年的清冽声音唤得心痛,正要说什么,却有一阵微风吹来,撩开了挡住了旅人半边俊颜的额发。
额发下,不是清撤犀利的眼,而是一块散发着草药味道的厚重纱布。
“欠你的,我自认能还的都还了。岳晖。”旅人,解长安,谢九,如是说,“若说我还欠你甚么,便是这剩下的一只眼。你要想要,便拿去。不过,我的命却不想给你。”
拾叁
谢九直视着酒徒,脊梁挺得笔直。
“要么?”他说,“如果你要,我就挖下来给你。可惜……还是能还,换是换不成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抚了抚眼上的纱布,自嘲地笑了一声。
酒徒扣住他咽喉的手指缓缓收紧,眼中痛苦之色几欲沸腾。
“你以为,你只欠我吗?那么多兄弟、那么多人,那么多条生命——你怎么还得起!”
谢九冷笑道:“我又没指控他们谋反,我从头到尾只陷害了你一个人。是你们的皇帝要他们死。到头来,你却要迁怒于我吗?”
“‘你们’的皇帝?你确实是南楚人?”酒徒闭目,沉痛地问道。
“怎么,我是谢九的时候,你为我是南楚人,怕我不习惯大漠的生活,还处处关怀;我是解长安的时候,你便这般痛恨我楚国人的身份?”
“这么说……你,你原本就是楚国的细作?你与我……”酒徒从牙缝中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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