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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弟,似乎自从他们踏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与“农”字无缘了。
但严仁杰毫不避讳他的农村出身。他说,他上大学的部分费用,就是靠两个姐姐出外打工赚的钱资助的。谈起家乡,他的语调中、眼神里,显然带着一种眷恋、一种神往、甚至一种惆怅。
他的家乡在安徽,地理位置非常奇特,位于长江中心的一个江心岛上。“岛上有一个乡镇,七个村子,原来居民有一万三千多人,98年发大水,差点儿把岛冲垮了,很多人都移民,搬走了,搬到岸上去了,现在岛上居民只有八、九千人。”在华东理工大学的学生食堂里,严仁杰对我如此描述着他的故乡。
“我们村里生活提高的节奏蛮快的。”他的安徽口音很重,而且语速极快,“我小的时候,衣食不保,现在基本上是衣食无忧,生活达到小康了。”
“那主要是靠农业,还是靠其它副业?”我很好奇。
“农业占的比例很小,主要是靠孩子在外面打工挣的钱。”
严仁杰回忆说,上高三时,他开始意识到要努力学习:“我那时有很多想法,我想,即使我考不上大学,我也要做一个农民工,去城市里去谋生。那时我对科研比较感兴趣,决心考上一个全国重点大学,所以那时我学习很刻苦。”
但严仁杰很爱他的故乡,因为他童年的许多回忆都与这个江心岛联系在一起。他不无伤感地说,他梦牵魂绕的故乡,今后可能会消失,因为小岛经常受到长江洪水的威胁,政府打算把岛上所有居民都迁到岸上去。
“村里老人都不愿意走,他们祖祖辈辈住在岛上,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但即使政府不强迫搬迁,岛上最终也会没人的。村里的年轻人基本走光了:他们都到外面打工去了。有的人在外面成了家。”严仁杰长得很秀气,瘦瘦的,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光看长相,猜不出他是农家子弟。
“你也会在外面成家吗?”话说出口,我又有些后悔。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最近,我在伦敦远郊家里的电视出了故障,我便打电话让人来修。
预约上门维修的时间到了,两位操着蹩脚英语的技工敲开了我家的门。维修工作结束后,我们随便聊了起来。两位技工来自波兰,年龄大的大概30来岁,已经在英国工作了四年,年龄小的只有20岁出头,刚来英国一个月,是赶着波兰加入欧盟后兴起的新一波出国打工潮来到伦敦的。
“你们在波兰时就认识吗?”我好奇地问。
“他差点儿成了我的brother…in…law(中文“妹夫”之意),”年龄大的那一位笑着说,然后朝年轻的那位做了个鬼脸,“但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们没有成为亲戚。”
我告诉他们,我刚去了一趟波兰首都华沙,玩得很高兴。
“是吗?我还没有去过华沙呢。”年长的那一位一边拆卸电视顶端的数码调台盒,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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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们都来自农村(2)
“那你们二位来自哪个城市?”我有些诧异。
“我们都来自农村,一个村的。”那个小伙子用波兰口音很重的英语说。
波兰加入欧盟之后,来英国打工的波兰人越来越多,街头上、火车里、商店中、吧台前,你随处都能听到波兰式英语,这些波兰打工者不仅有“波兰乡下人”,也有许多受过很好教育的“波兰城里人”。全球化模糊了移民输出国的城乡界限,穷国整体成为世界的“农村”,富国则成为我们这个因全球化而急剧缩小的星球上的“城市”。
我又想起了我最近的德国、波兰之旅。在柏林至华沙的夜行火车上,我遇到一位英语颇为流利的华沙青年,他在德国大学取得了博士学位,但选择留在德国工作,只是每个星期五晚上,他会乘坐这趟夜行的列车,回家与父母共度周末。
“如果我在华沙工作,我父母在柏林,我就花不起这个钱,每周与父母团聚。”我们在卧铺车厢的走廊里聊天时,他对我这么说,他戴的近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火车所途径的一座德国城市闪烁的灯火。
他告诉我,波兰加入欧盟后,大批青年跑到西欧国家打工,波兰劳工短缺,许多波兰公司甚至不得不去印度等南亚国家招工。他还说,历史上,波兰一直是移民输出国,著名的波兰人大多流亡海外,如音乐家肖邦、化学家居里夫人、电影导演波兰斯基等等。说这些话时,他的口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也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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