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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这么一说,川本房江到底也感到不安。“非常高是多少?一百万不够吗?”
仓持一副苦恼至极地垂下肩膀,看着地板低声地说:“公司说至少三百万。”
“三百万”
“对不起,讲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我们老早就决定不和川本女士谈生意了。所以这件事就当我没提。”
“等一下。签三百万的契约就行了吗?”她打开手上的包包,拿出存折,确认里面的金额之后说:“这里刚好有三百万的定期存款。只要解约,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怎么可以动用那么重要的钱”
川本房江摇头。“你们不也说过,如果要储蓄的话,买黄金比把钱放在银行有保障吗?没错吧?”
“是那样没错。”
“那么,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吧?现在想起来,要是早一点跟你们签约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真是对不起。”
“哪里,川本女士不用向我们道歉。”
“总而言之,我就跟你们签三百万的契约。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仓持盯着存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然后微微低头看着她。“真的可以吗?”
“可以啦。我不都那么说了。”
“如果您愿意跟我们签约的话,最好是在今天签。”
“今天吗?好啊。我该怎么做?”
“首先到银行解定存,再将钱汇到这个指定的账户,明天我就会带正式的契约书过来。因为公司必须确认汇入款”
“我知道了。那么,我等一下马上就去银行。”她站起来。仓持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我仿佛从他的肚子里听见了“大功告成”的声音。
能够助两个年轻人一臂之力,让川本房江感到喜不自禁。人似乎一上了年纪,就会觉得不被人需要而感到落寞。在那之后,川本房江又上了两次仓持哀兵政策的当,被他骗走了更大笔的钱。
东西商事内部称这招行销手法为“请婆入瓮”,是参考女推销员原本对老男人施展的“请爷入瓮”而来。两者都是看准了老年人的孤独感,若从不同的角度来看,这种做法甚至比用暴力抢夺存折更加蛮横。
不过,我也没资格指责仓持他们。我明知他们的恶行恶举,在当场却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被骗,一点一滴存起来的棺材本被抢走。而我就是共犯。因此,我在责难仓持的同时,也憎恨自己的软弱。我苦恼不已,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丑陋?
当时,我经常一边听着在纸门另一头睡觉的仓持的呼吸声,一边问自己:“现在正是杀他的大好良机,不是吗?”我已经完全看透他的本性。我想,现在要杀他是轻而易举。我只要悄悄打开纸门,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掐就行了。或者我也可以用湿纸捣住他的口鼻,不消几分钟,他大概就停止呼吸了吧。
然而,那些念头总是仅止于想象。我心中还未涌现足以令我付诸行动的杀人念头。我从小就对杀人感兴趣,而且我有杀害仓持的理由。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对他的憎恨还不至于让我想杀掉他呢?
当我在想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总会想起藤田。究竟有多少憎恶之情在他心中翻转,让他下定决心,并且采取行动要来杀我呢?要引燃名为杀人念头的导火线还需要什么。我想要知道那是什么。
有一天傍晚,我们利用类似骗婚的手法,获得一件新的契约,回到公司时,看到柜台有一位小姐正和山下在争执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放弃争执来到走廊上。
当我们和走出来的她擦肩而过时,她出声说:“啊,你们是”
我这才看了她一眼。我见过她但想不起来她是谁。她的五官端正秀丽,刹那间我还以为她是电视明星。
“啊,你是”仓持比我先有反应。“东久留米的那个,住在牧场老爷爷附近的人,对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拿烤鸡肉串到牧场老爷爷家的女孩子。
仓持似乎说对了,她微微颔首,但表情严肃。
“哎呀,我一时认不出是你。你的打扮和当时差蛮多的。”
我和仓持的想法一致。当时她好像是穿运动衫搭牛仔裤,也没化妆,而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女子却穿着成熟的连身佯装,摇身一变成了个大美女。
然而,她却似乎没有听到仓持说的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用尖锐的口吻质问我们。“为什么不还钱?太莫名其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