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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级炸弹被引爆后,爆炸的冲击波从各个炸点细化成两亿多条纤细的信道,终止于两亿多台电脑和电话。这时,整个国土被一张细密的数字的巨网罩住了。
在大屏幕上的那张地图上,黑色的国土上亮点如繁星般涌现,这星星的密度急剧增加。几分钟后,整片国土已变成了发出耀眼白光的一个整体。
这时,全国所有的电话都响了起来。
在北京市内的一家不大的保育院中,冯静和姚萍萍与他们负责看护的四个婴儿同在一个大房间里,这些婴儿中,有她们的老师郑晨的孩子。老师和爸爸妈妈一起,已永远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只留下她们这些孤儿看护着更小的孤儿。许多年后有人问她们:那时在一夜间失去了双亲,真没法想象你们会悲伤成什么样子。其实,当时压倒这些孩子的根本不是悲伤,而是孤独和恐惧,哦,还有恼怒,对已离去的大人们的恼怒:爸爸妈妈真的就这么丢下我们走了?!人类对死亡的适应能力远大于对独孤的适应能力。冯静和姚萍萍所在的这个育儿室,原是一间教室,现在显得空荡而寂静,那些天黑前还哭闹不已的婴儿们,现在都一声不响,仿佛被这死寂窒息了。在两个女孩儿的感觉中,她们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死了,这个星球上仿佛只剩下这间大房子中的这几个孩子。从窗户看出去,那个死静啊,没有人,没有一丝的生气,好像连地下的蚯蚓和蚂蚁都死光了……冯静和姚萍萍守着电视机,把频道挨个儿调来调去。公元钟灭了以后,她们这里的电视上就没有任何图像了,后来知道是有线台坏了。她们多希望看到什么啊,就是看到以前最让人厌烦的广告,她们都会感动得掉下泪来。但屏幕上只是一片白雪点,看上去是那样的荒凉和寒冷,仿佛是现在这个世界的缩影。看久眼花,似乎房子中和窗外面到处都是白雪点……后来看到外面亮了些,冯静想出去看看,犹豫了好几次,终于壮着胆儿去开门。当时,她和抱着郑晨的孩子的姚萍萍互相紧紧靠在一起,当她站起来和他们温暖的身体脱离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像在无际的冰海上从惟一的一只小救生艇上跳下去一样。冯静走到门边,手刚触到门锁,浑身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不怕人来,但那细碎的脚步绝不是人的!冯静立刻缩回去,紧紧抱住抱着婴儿的姚萍萍。那脚步声越来越大,显然是冲她们这儿来的!那东西走到门前,停了几秒钟。天啊,她们接着听到了什么?爪子的抓门声!两个女孩儿同时惊叫了一声,没命地发抖,好在抓门的声音停了,那脚步声远去了。后来知道,那是一只饥饿的狗……
这时电话铃响了!冯静扑过去抓起电话,听到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你好,我是中央政府,根据你们所在保育院电脑的记录,你们这个小组有两个保育员,冯静和姚萍萍,负责看护四个婴儿。”
这是来自天国的声音,冯静泪如雨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回答:“是的。”
“你们那个区域目前没有什么危险,据最后记录,你们的食品和饮水是充足的,请你们照顾好四个小弟弟小妹妹,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会通知你们的。如果有问题或紧急情况,请打电话010-8864502517,不用记,你们的电脑开着,我把号码显示到屏幕上了。如果想找人说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害怕,中央政府随时和你们在一起。”
信息很快从广阔的疆域汇集到大量子上来,在数字国土上,这个过程是刚才大爆炸的反演。两亿多段话以光速涌入大量子的内存中,被抽象成长长的波形图,如一条条望不到头的山峰的剪影。这些波形像一片乌云飘过模式数据库的上空,在更高的地方,模式识别程序的眼睛盯着这浩荡的游行,在数据库大地上为每一小段波形寻找它的相似物,抽象出一个个的字和词。这些字词的暴雨滂沱地泻入缓冲区的峡谷,在那里组合成一段段的语言代码,这些代码再次被语义分析程序的利齿剁碎,搅拌糅合,从中抽取出真正的含义。当大量子理解了它所收到的信息后,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过程又开始了,推理程序的飓风扫过知识数据库的大洋,使结果从深处浮上来,使洋面布满了细碎的浪花。这浪花再经过一个与前面相反的过程,被调制成无数的波形,如汹涌的洪水涌出量子计算机的内存,流进数字国土,变成在无数的话筒或电脑音箱中响起的那个男孩子的声音。
在二百米深处的地下机房中,圆柱体主机上的指示灯疯狂地闪成一片。与主机房隔离的冷却机房中,冷却机组以最大功率工作,把大流量的液氦泵入巨型电脑的机体内,使超导量子电路保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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