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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区”形象而直观,五十多年后,参加那次会议的积极分子们依然对“库区”的解释记忆犹新。但刘柏松对库区的解释毕竟过于 简单,这个只读了一年初中的村支书不懂库容、水位高程这些水利术语,更不知道“苏联老大哥”对三门峡水库建设的巨大影响,所以,他没能讲清富饶的“瓦片 底”为什么会变成库区。
当时,为了修建三门峡电站,中国从苏联请来了原就职于苏联电站工业部的科洛略夫等人为主的外国专家组。
对科洛略夫出任专家组组长一职,他的同门师辈们早有微词。原苏联水利科学研究院院长、著名泥沙专家康恰洛夫说:中国找错门儿了。科洛略夫对河流一窍不通, 他仅能就工程角度考虑,无法理解河流,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对于黄河这条世界上变化最大最激烈的河,就算把我们这些老头子全搬过去,一时三刻也治不了, 科洛略夫不栽跟头才怪!
康恰洛夫一语成谶。在三门峡电站设计中,科洛略夫一门心思于高库大坝发电。在一次中外专家会议上,他用带卷舌音的俄语轻松而不可置疑地说:想找一个既不迁 移人口,而又能保证调节洪水的水库,这是不能实现的幻想、空想,没有必要去研究。为了调节洪水,需要足够的水库容积,但为了获得必要的库容,就免不了淹没 和迁移。任何一个坝址,为了调节洪水所必须的库容,都是用淹没换来的,区别仅在于坝址的技术质量和水利枢纽的造价。
凭着苏联人的气势和那时在中国至高无上的地位,“老大哥”用淹没换库容的观点对三门峡工程的决策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事过十年,水电部党组在给毛主席和周 总理汇报的材料中言辞颇为沉痛地说:三门峡修坝的问题,日本人研究过,***研究过,解放后我们研究过,都不敢定案。但是苏联专家说行,我们就定案 了;1955年,针对不同意见,也组织了全国专家展开鸣放讨论,但是,我们急于想把三门峡定案,听不进不同意见,鸣放讨论只是走了个过场。
“急于想把三门峡定案”和“听不进不同意见”的不仅仅只是水电部党组,包括主席和总理在内的很多中央领导也都想把建三门峡电站的事定下来,当陕西官员有抵 触情绪时,周恩来总理还让对西北局有很大影响力的彭德怀、习仲勋前去做说服工作,讲“淹一家救万家”的道理,讲三门峡电站修好后对中国工业建设的影响,讲 在朝朝代代都没能治理好的黄河上建修大电站对提升新中国形象的意义——当然,也暗示“圣人出,黄河清”高层梦想。终于,陕西官员们向中央作出了“无条件服 从”的表态。由此,在修建三门峡电站的最后一个障碍被清除的同时,三门峡电站的大错也从此铸成。
为此,在1964年的半年内,总理曾两次实事求是地总结三门峡水库建设的经验教训。他承认:“三门峡工程我们打了无准备的仗……建国才五六年就兴建三门峡 工程,当时想要黄河清,志向很大,夸下了海口,但科学态度不够……”
对“科学态度不够”的原因,总理总结为,“当时决定三门峡工程急了点。头脑热的时候,总容易看到一面,忽略或不太重视另一面,不能辩证地看问题。原因就是 认识不够。认识不够自然就重视不够。放的位置不恰当,关系摆不好……不能只看下游不看中游,更不能说为了救下游,宁可淹关中。这不是辩证的说法。做不好, 上下游都受害怎么办?为什么不从另一面想想?”
本来,若是走错方向;停止就是进步。但中国的决策者们如此深刻而辨证地认识三门峡电站时为时已晚——修建三门峡电站的脚步已无法停止。按照苏联人设计的方 案,三门峡水库正常高水位要达到360米高程(海拔以上的水位高),淹没农田325万亩,库区移民87万人。后经清华大学教授黄万里、水利部青年技术员温 善章等专家多次反对,三门峡水利枢纽终于有了低水位、少淹没、多排沙的设计思路。在周恩来总理主持召开的三门峡水库现场会议上,才制定出了既保留了苏联专 家的意见,又兼顾国情的修正方案:三门峡水库拦河大坝按360米高程设计,汛前高程为335米。
即使是这样,专家们计算出的淹地和移民数字仍然大得惊人:库区要淹没山西省的平陆、永济、芮城和河南省的灵宝、陕县等县(占全库区总受淹面积的百分之二十 左右),移民11万。而陕西省的大荔、朝邑、华阴、潼关等335米高程以下的100多万亩土地也将成为“库区”,库区须迁出移民28。7万余人。须搬迁朝 邑、潼关两个县城和21个乡镇,253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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