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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表情,梅萼残的声音已经清醒过来,变得尖锐许多:“谁?”
那人含混地嘀咕了一声:“梅萼残?”声音中有惊有疑,却是眼中一亮,又探究似的扫了我一眼,然后便携着我,从窗口纵身出去,扑向一片昏暗的黎明。
那人携我奔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到了一家破庙里面。他放我在一堆茅草上,又出去四下打量了许久,才返回来,往我身边坐下。他嘻皮笑脸道:“我和小姐几次相遇,小姐难道都不记得了?”
我不说话,一直冷眼看他。
他又接着说道:“第一次在七普里外的茶亭,当日小姐从车上跌下,在下刚好路过。第二次便是前些日子,只可惜在下与几位兄弟被小姐误认为孟浪之徒,又是一场误会。”
我看他,说道:“这位公子,小女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说罢我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让我走出去,伸手按住我手腕,就要把我拉回去。我脚下一踉跄,直往他身上摔去,瞬时转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往他颈上刺去。他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匆匆抬手打开我,簪子还是在他脖子上划开了一道。
他倒吸一口冷气,翻身将我压在地上,一手扼住我,一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倒没看出你竟如此手狠。”他看着满手的血,喃喃说道。
我笑,耸耸肩:“我手若够狠,便不会差了那么一点。”
他又将我上下打量,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然后从我身上翻下去,喘着气挪到一边。
我自地上爬起来,换了个姿势躺在茅草堆上:“你又抓我来做什么?”
他平躺望天:“梅萼残带着你做什么?”
我斜他一眼:“她挟持我私奔。”
他哈地一声笑出来,可能是牵到了伤口,马上就收声,又咳嗽了几下。我抬头望有些黯淡的黎明,叹口气:“大哥,不管你要对付梅萼残还是谁,我都一点帮不上忙的,我真有事,放我走吧。”
他嘿嘿笑两声:“不行。”
“为什么?”
“就是不行。”
我有些无语:“我一点用场也没有,你拖着我干什么?”
他默了一会,却转口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找人。”
他眼睛倏得一亮,炯炯看向夜空:“真是缘分呐,我也在找人。不过是受人所托。”
听他这么一说,我赶紧竖起身来:“既然你也有要事在身,就不两相耽搁了,放我走吧。”
他还是嘿嘿一笑:“不行。”
我无力,再不想多言语,侧过身去躺着,看白月西沉到灌木后面。短短几日,竟然辗转到这般地步,果真是多事之秋。
沉沉想要睡去了,却又听到他在说话:“这遍寻不到,不过是两个缘故。一是那人实在不愿让你寻到,大约是什么变故,物是人非了罢。二是自己实则不愿寻到,生怕是出了什么变故,物是人非了罢。”
我一动不动,不曾去搭他的腔。那些过去的人和事,都无法回来,时间一往无前,不堪回首。而我只有以更决绝的热情和希望投身其中,无法回头。
第二日里,他携我依旧是往西去。
我总以为梅萼残是知道其中一些事情的,毕竟她是皇上的左右臂膀。那些事情,模模糊糊,捕风捉影,譬如若即可能没死,譬如若即可能有了什么作为,譬如若即他似乎在寻我,却又不知为何遮遮掩掩,譬如若即可能在往西的方向。因为她当初一带我出来,便是直直往西去,毫不迟疑。
这次她丢了我,大约是会有些麻烦的。
要说这些人里,最看不透,摸不清的,还是梅萼残,我原来认识的那个叫负雪的女子。我和她仅是萍水相逢个把月的交情,然后她害了若即。
三年后相遇,她每每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几乎是背着她主子地帮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却不去想。只因为我心里,对她不是不恨的。
对于报复这一件事情,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当知道自己的岁月只剩下那区区的几年,便对所谓的报复兴趣全无了。便是让他们在怎样凄惨,也不会让我的处境好些。与其如此,那些时间,那些精力,为何不用来让自己幸福。只是老天不肯随人愿,单单幸福一词,谈何容易。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幸福?什么时候开始想过这个词,还是死亡让人软弱不安地开始信仰。
此时坐在茶棚里,他听到我笑,有些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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