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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事
有的香直白肉感,比如赵合德所浴之豆蔻汤。香氛氤氲中,莹白细嫩的肉体更显*。循香蹑足而至的汉成帝,这才能得窥伺*。有的香更重精神意味,比如屈原自比香草,孔子袖怀蘅芜,曹操身配泽兰,这都是一种植物语系,行为艺术,意即自己行止清洁,不染俗念。
有的香热辣*,比如潘金莲所含之香饼,嚼如烂绒再喂给西门庆,你吞我吐,助燃*。再看孟玉楼就低调含蓄得多,止于“行时香风细细”,大约是隔着衣服系个香囊,若有若无的一线香而已。
有的香寒意逼人,比如薛宝钗所服之冷香丸,一个人,心里活得跟明镜似的纤毫不爽,表面还得做出处处不计较的混沌样子,尝着甜,心却冷。有的香清苦自赏,比如林黛玉染了襟袖的药香,此人心中枝节丛生,叶叶心心又都关情,只能把自己熬成一锅甘苦自知的药汤了,还好有个勇于尝苦的宝哥哥。有的香小心行事,落脚日常,比如袭人给宝玉手笼里添的香;有的香立意出尘,欲洁却不达。比如妙玉用自梅花上扫来的积雪泡茶,连冷月花魂的黛玉都尝不出,如此的理念洁癖,必然肇祸。难怪她最后不得善终。
有的香小鸟依人,比如董小宛给冒襄制的香馔蜜饯,浸海棠、木犀于香油中,经年取出,每每冒会客,进餐完毕,小宛便端出自制香馔应客。有的香大方磊落,比如探春房间里,一概玩器皆无,闺阁的熏香设备不屑为之,只是单单供了几个佛手,借一点植物的清芬寒香而已。如此行事的还有慈禧太后她老人家,后厅里常常供着几缸香橼佛手,半个月后就赏给使女们吃掉。撇却历史功过不谈,她确实也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人呵。
有的香是恩爱连理,比如芸娘为三白制的花茶,放在荷心里,泡起来花香满中庭。有的香苦情泛滥,比如“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有的香此心可昭日月,比如屈原一边歌咏,一边献给那啥女神的香草。有的香鬼影憧憧,比如马尔克斯笔下的死人,常常附了茉莉花现身,花香所至,便是亡灵的脚步,哎呀,我的妈,深夜里打这些字我都发毛。
有的香惜时如金,比如朱天文笔下的昙花,“多年后,每有暑夜忽闻见飘移的清香,若断若续苦撩弦,我必定寻声而至,果然是谁家外面那盆攀墙的盛开了”。有的香长如永夜,古时有所谓计时的香篆,类似于现在蚊香的形制,烧完一盘大约就是一昼夜的样子。情渴的白日,缠绵的长夜,连日夜都是流香的,最后变成时间的灰:香尘。
有的香显山露水,比如唐代流行的“香山子”,整块香料雕琢成山型,描金饰玉,置于华堂,作为生香的摆设。有的香暗渡陈仓,法国旧时贵族妇女出行,都先在肛门处置香屁丸,则即使排气烘烘,也能立刻化恶臭为兰香,不至于形象受损。
有的香絮絮不已,时时发威,颇有侵略性。比如宋代贵妇拴在手腕上的香丸,“车行过,香烟不断,香尘数里不绝”。有的香沉默无语,董小宛常与冒襄彻夜静坐香阁,把玩名香,一香凝然,而相对无言——话又说回来,虽说“尽在不言中”的境界很美妙,但是我还是不喜欢《影梅庵忆语》,手泽味道太重,把玩的手势太显了,赏玩之物反倒淡出了。他不停地在那里说“姬什么什么”,但是最后都事关他自己,她好像只是个重量级的粉丝,及被他回忆压扁的抒情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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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
喜欢薄荷的气味。线形的、凛冽的寒香。让人想起:刷过牙的吻,雨后的玉兰树,还有四川的那些雪山下的海子。买薄荷糖都买最强口味,号称冰点的那个系列。入口时,辛辣不能言语的感觉,很爽。还有吃糖以后,不能呼吸,吸一口气都会囟门疼痛的感觉,也很爽。我总是随身带一个小铁盒子,里面装着薄荷糖。在茶社的时候喜欢点薄荷茶,另外再要一杯冰块,喝到一半时丢进去,绿意盎然,好像杯底匍匐着一个热带雨林。很奇怪,自己在家里,用药店里买来的薄荷,就只能冲出褐色、滋味暧昧的玩意,像是走到半路的中药,然后才想起它确实也是一味解热怯湿的药材。
小说里写到薄荷的很少,没有咖啡、茶、红酒和柠檬水的出场频率高,除非是东南亚或香港小说。亦舒笔下有个满让我难忘的场景,是男女主角离婚后,在山顶喝薄荷茶,刚下过雨的紫藤花架下面,惆怅旧情如梦。喝透心凉的薄荷,满应景哈。甜是一种清浅的味道,薄荷可以使之层次丰富,结婚时发的喜糖,就是徐福记的薄荷巧克力。蜜里调油多乏味,又甜又辣,不是更有甜趣么。
喜欢薄荷的还有一个车前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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