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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幻化成了三个王萱,每一个都是她梦中常常见到的模样。
“萱娘……”她向王萱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怎么都够不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不要走……”
王萱一怔,心头涌动起难以言喻的情愫。愧疚还是同情?也许都有。
“别回来了,回来的话就杀了你们。”她偏过头,不再看她。
是夜,载着两个女人的安车悄悄从十六宅出发,往东行去。这一路,她们将被人不停灌下迷药。等她们醒来,会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国外。还有一封王萱给她们的信,上面写着“不要回来,好好活着”这句话。
……
王萱是被人挠醒的。刚睁开眼,就见到李瀍那张放大的脸。她没好气地背过身去,继续闭上眼睡觉。李瀍那双手不依不饶,紧跟着她的腰肢不放,挠得越发频繁。她气得张开五指,轻轻地在他脸上一刮,嗔怒道:“在这样我就真打了。”
李瀍一把抓住她的手,捏得紧紧的,道:“还不起来,你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她想了一想,原来是郭太皇太后的生辰。今晚在兴庆宫花萼楼设宴席,早上得先进宫跟她老人家请安。
她见过郭太皇太后一面,那时候宪宗皇帝刚驾崩,她与她在横街擦肩而过。她还对着自己笑呢。只是每当有她的宴会,王萱便不乐意参加。一来,人家是尊贵的郭氏家族之女,自己这样身份卑微的人去了,恐怕会被人耻笑;二来,便是她那诡异的笑容。
所以,她又对李瀍耍赖起来:“我头好痛,看来不能去了。不如,让孟夫人与你进宫吧。”
“那这样吧,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喝完药再去。请安就免了,晚上的宴会还是得去。”李瀍站起身,面色严峻。
王萱乖乖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嘟嚷道:“我看没什么大的毛病,我能去。”
于是王萱挑了一件素净的高腰襦裙换上,只在头上绾了一个偏髻,插上一只雅致的玉簪。
李瀍摇摇头:“这样倒像是奔丧的。”
王萱又换上一件石榴红高腰帛纱长裙,内罩蓟色窄袖坦胸小襦衣,在胸前结成一束金霞带。长裙上绞缬着雪花润锦纹,边缘镶嵌着金丝穿枝花。共两幅,走起路来灵巧飘逸,大气华美。
李瀍这才点点头。
王萱便满意地画起眉尾微翘的蛾眉,用螺子黛蘸水后,缓缓地依眉骨描画。李瀍见其画得极其细致,颇为无奈:“罢了,我先入宫给祖母请安,今晚的宴会可不许你赖皮不来。”
王萱应答:“这个你放心,我会来的。”
说罢,继续低头画眉。世风盛行画眉,眉正则人正。王萱不敢怠慢,浅淡浓宜徐徐画,拿笔轻轻地扫着。画完又点了天宫巧唇脂和黄豆大小的面靥。最后在眉间扫了淡淡的鸦黄。
妆面雅致清秀,端庄贤淑。她起身看了看漏壶,刚过午时。琢磨着现在进宫太早,用完午膳后又在府内逛了一圈。这才不慌不忙地骑上良驹,慢悠悠地往兴庆宫挪去。阿鹿和五个昆仑奴跟在马屁股后跑着,倒也不觉得累。
在兴庆门下了马,王萱只带了阿鹿进宫。其余仆从皆立在门外豢马等候。
只见红墙青瓦,殿角飞檐,开阔严整。龙池的池水被浮萍覆盖,碧绿清脆,显得生机勃勃。亮黄的早菊和大红的月季处处盛开,一派争奇斗艳的繁荣景象。宫人巧匠的身影穿梭在花间,手托着方木盘,上面摆放着各色吃食。
王萱绕过龙池,远远便瞧见全桂涛在花萼相辉楼前四下张望。全桂涛抬眼见到了王萱,忙小跑上前,俯身道:“夫人,殿下等候你多时了。”
“恩。”王萱轻轻应答一声,“你带我进去吧。”
全桂涛一垂头,迈着细步,在前带路。王萱紧跟其后,刚一进殿,眼前瞬间开阔明亮起来。无数只橘黄闪耀的水晶宫灯垂挂在朱红色的雕龙大圆柱上,薄绡为帘幕,光洁的青色地面也反射着橘黄的光芒,香粉扑鼻。
她脚步极轻,低垂着头望着前方那抹青衫,终于在人前停下。抬头一看,正是李瀍。全桂涛拿来一个软垫,王萱在上头跪坐了,依旧是低垂着头。
李瀍见她今日颇为拘束,不由得好奇问她:“你,害怕我的祖母?”
不,她不是害怕,是自卑。在坐的人要么是出身皇家,要么是士大夫之女,唯有她出身低贱。她觉得他们的神情都洋溢着高傲和尊贵,连瞧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王萱抬眼看了看李瀍,摇摇头,低声道:“不,我谁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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