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页)
。
周玲:现在还有堰塞湖的影响吗?
赵海清:有呀,有两个是简单处理的,不方便施工,以避让和监测为主。
周玲:您还会担心吗?
赵海清:有呀,肯定有!泥石流已经让河床抬高了三到八米,还可能继续抬高。地震以后,陈家坝乡最难三件事情是:一是防疫,二是堰塞湖疏散,三是群众安置。哪一个乡都不像我有这么三件事情,最多两件,只有我,完完整整要做三件事情。
张誉译:您觉得在今后的重建中最需要的是什么?
赵海清:最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支持。
张誉译:哪些方面的支持?
赵海清:修路呀、架桥呀,说空话不行的。那个凤凰卫视的记者到我们那个地方看了一下,她说:哎哟,我走了很多地震灾区,怎么你这儿我看是最严重的!
张建:赵书记你是不是羌族?
赵海清:我是呀。
周玲:您这边也都是羌族?
赵海清:对呀,原来不是羌族县的时候我们就是羌族乡。
周玲:整个北川全都是羌族?
赵海清:对呀。
张建:羌族自治县嘛,整个北川。
张誉译:赵书记,请您在这儿(个人履历表)帮我们填写一下……您带了名片了吗?
赵海清:我没有名片,对不起呀,从来没印过名片。
〔赵海清填写个人履历表。〕
张誉译:您今年还去北京看奥运会吗?
赵海清(咳嗽):不看了,原来要带我爱人和儿子去……
张建:你是5月12号定的票?
赵海清:不对,我是5月5号订的票,第三批吧,5月12号我就准备去给钱,网上订票、网下支付(咳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赵海清说话声音有些变调)……原来、原来就打算去吧,我儿子就说你别说话不算数……
张建:你儿子多大?
赵海清(停顿片刻):五岁……(再停顿片刻)没有了……
赵海清的最后一句话很短促,声音很低,周玲和张誉译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我听到了。我惊呆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更找不到言语来安慰他。我唯一庆幸的是,当他说儿子五岁的时候,我没有自作聪明地安慰他说:没关系,反正孩子太小,什么也看不懂,不去就不去吧。我当时脑子里曾一闪念准备这样宽慰他来着。我以为他是工作忙才没时间去看奥运会。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不去看奥运会的理由竟是如此的悲伤。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访谈中的那个电话在他的内心造成的是怎样的冲击呢!
就这样,访谈在惊愕中戛然而止。
。 想看书来
承受之重(1)
访谈赵海清心惊肉跳的结尾让我想起来都后怕。我得仔细检索一下,看看这段访谈中到底还暗藏着多少杀机。
等老刘酒醒以后,我问他赵海清家里的情况,他跟我说得很简单:儿子遇难,父母遇难,老婆重伤,正在重庆治疗。
我想起来了,访谈中他曾接到过一个关于“重庆”、“爱人”的电话。
老刘爆出一个更惊人的背景:赵海清今天来安昌镇,除了接受我们的访谈,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给他遇难的儿子办死亡证。难怪上午他神色匆匆,包括吃饭的时候也只进来坐了很短暂的一会儿,大家都不明白他在忙什么。而我们在访谈中竟还陪着他谈笑风生呢!
再仔细一回想,访谈刚进行不久,他曾在一个电话中告诉对方办理什么手续的方法,他说:“我儿子就是在曲山镇办理的。”想不到他说的“办理”是指办理这个。也就是说,他刚到曲山镇设在安昌镇的临时办公点去办理完儿子的死亡证,就赶过来接受我们的访谈。我真不敢想象,他心里装着那么沉重一件事,却还能从容镇定地坐在那儿接受完我们的访谈。
我把访谈录音倒回来反复听,继续寻找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当赵海清说到他乡里那十一个孩子“没有活出来”的时候,他的声音第一次陷入了低沉,以至于他说遇难孩子里面有他侄儿的时候,我们根本没听清楚,就继续问其他的事了。
——当赵海清说到12号下午六点过有从县城回来的人告诉他说县城很惨的时候,他的心情肯定又回到了那个难熬的下午。他的儿子、妻子,还有他的父母,都在县城。当报信的人告诉他县城“一片废墟、一片哭声”的时候,他心里的强烈担忧和恐惧可想而知。当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