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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头亲自接待了我们。
他接过两枝钗,低叹了一声,叫了我们“稍等”,捧着钗就走进里面去了。不一会,从里面踱出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他把上身扒在柜台上,伸长了脖子把我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请不要怪我冒昧,我想请问你所当的这两枝金钗系何人所传?”我只好拿许府相答,并且讲清楚是因为自己到了穷途末路才出此下策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也实话实说了,你的金钗并不是一般的金玉宝器,它实际上是隋宫大内的精制,流失到民间去的。小店按实价付钱,每支实值银子3000两,可当1500两,共计3000两。看在你是大唐功勋人家后代的份上,3年内可以按这个当值来赎取,你看怎么样?当,还是不当?”
我大喜过望,不是说“无商不奸”吗?想不到商人之中也有像这样讲仁讲义之人。那老先生收了金钗进去,柜头画了当条,将2000银子交给我收了,将1000两银子串成缗钱。我一并交给小虾儿收好了,背在肩头。
我们正要出店,大街上传来“哒哒哒”的一阵马蹄声,柜头向里面大声说:“少爷回来了!”一边说一边带了两个伙计到门口迎接。只见一伙英俊少年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他们一律的银鞍白马,一律戴一顶红绒缀顶的毡笠,一律散结着两根又粗又黑的邋遢缨子,一律穿着一色的白衣,外面罩着一件红绸披风。他们有的腰中挎着雪亮雪亮的吴钩,钩头像一弯秋月闪着寒光;有的佩着镶嵌金箔和珍珠的宝剑,光芒夺目。领头的一个面色白皙,英气勃勃。他策马立在户外,朝柜头吩咐道:“快给我准备好一锭银子送往金市的胡姬酒店,我要和弟兄们到那里去喝酒!”
说完,他正要掉转马头,忽然看见我正看着他们一伙,立即滚鞍下马,行了礼,高声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遇到了什么难事要来典当东西?”我对他的心直口快很是欣赏,立即作了回答。那少年听了,若有所思,好像记起了什么,于是又问:“去年冬天的时候,你是不是到过坊州,并且到过王司马的府上。”见我点头称是。那少年十分高兴地说:“我是梁风筝,今年春天曾经和弟兄们到黄陵一带狩猎,拜会过王司马,司马大人说起先生你出口成章,只可惜怀才不遇,今日有幸相见!”
他停了停,大声对柜头说道:“刚才太白先生典当的东西,不管取走了几千几万,也不论什么时候到限期,都不得死当,就当作暂时存在咱们家里好了!千万记住了!”
梁风筝还硬要我和小虾儿一起去喝酒。到了金市的胡姬酒楼,胡姬不等吩咐,立即叫胡仔们拣了最好的肥羊、奶酪和葡萄酒,摆满一席,大家狂吃狂喝起来,一边大吹特吹近来听到见到的种种人和事,也大骂贪官和恶棍,气氛十分热烈。
梁风筝说:“我们今日有幸得见太白先生,请为弟兄们写一首长诗好不好?”我想也没想就高声答应:“好!喝完这杯酒,我立刻写出来!” 梁风筝和他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惊呆了,他们也都读过几天书,知道吟诗作对的难处,尤其是要写大块文章!而我立即就说可以写出来!胡仔送入文房四宝,胡姬也进来看热闹。梁风筝和他的弟兄们一只手端着酒碗,一只手抓着肉围了上来。我一仰脖子喝下一杯酒,动笔如风,一首长歌《侠客行》,行云流水一般卷到了那一大张宣纸上: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我写罢,把笔往门外一丢!梁风筝和他的弟兄们欢呼不停。他们异口同声地唱:“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我诗兴未尽,大声说:“还有还有,我还要写!”我一只手接过胡姬重新拿来的笔,一只手拿着酒杯。我的眼前活跃着一个个古代的近代的,相识的或不相识的侠义之士,他们有的是儒侠,有的是剑侠。有的马踏落花,在杨柳春风中和胡姬仗剑歌舞;有的驰骋秋风旷野中,仰头射向天上飞过的大鹞,俯下身子逐赶地下的狡兔;有的呼朋唤友聚饮豪赌,光着肩膀大呼小叫;有的争跤打架,从挥拳相向到挺剑而斗……
一时之间,我觉得他们的生活和性格,都比整日谨小慎微、不敢有半点出格的文人要潇洒得多了。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