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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懒地白她一眼:“一群乌鸦噪晚风,诸生齐放好喉咙。哪里好听了?”
应四依然笑言恶恶:“是好听啊!你小时候不也是这麽念过来的?”
我喝口茶,顺口接上:“怎麽会?那时候都是重华教我念书,他教得好,念得也好,他的声音……”
截然止住。
重华重华重华──……
坚持了那麽久不肯想不肯说的名字,刹那间还是脱口而出。
重华重华重华──……
只是一个名字,却充满了那样甘美的诱惑……每每呼之欲出的当口,就充盈了齿颊之间,清冽有如山涧……
我在心底暗暗描绘起他的容颜,曾经摩挲过无数次的脸,总也不会有毫厘之差:“他的声音很沈,就像他的味道一样让人安心,就算说著斥责的话也还是那麽好听……每天午後我就到他书房等他教我读书,我坐在南窗下的书案旁,他就在我身边慢慢的念著书,一句一句,都让人听得入迷……”
“你想他吗?”
想?不想?看她平日那麽伶俐,怎麽也问得这样多余?
我干干脆脆点头:“想!”
她还想说什麽,我抢先开口:“想得不得了──但,不回去。”语毕,抿一口茶香,抬眼看看天边,没有鸟影也没有流云,只是胭脂色的一片,薄薄的晕染开去,婉丽一如月明星稀时分的江畔。
一群小儿嘻嘻哈哈地直冲出来,片刻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李不作跟在最後面,垂头丧气。
“言二公子,”李不作说:“已经是第三天了,寻意怎麽还没来?还是,他真的已经不要我了?”说著,忍不住张皇起来。这般没志气,真是看的人都觉得不忍。
我只好安慰他:“今天不来,明天一定来,就算明天不来,日子也长得很呢。再者,倘若他真的不要你,你又何苦浪费时间与他痴缠?你看,才三日,学生已经这麽多!不如我来出资,找个大点的地方,让你正正经经办个书院,不也很好麽?”
听了我的话,李不作愈发失魂落魄如丧妣考,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应四跟我使个眼色,大声道:“噫!有人来了,好像是裴家的人,李兄你快看看是不是?!”
路的那头来了一骑人马,离得还远,只不过是隐约可见。李不作先是木然地转头看了看,又眯起眼睛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头也不回的拉住我:“是他!是他!真的是寻意!”跺跺脚,又叫:“真是寻意!怎麽办?怎麽办?”
我赶紧道:“我教你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他搓著手,不住张望。
连我都已经看出来人果然是裴寻意了,他还在手足无措。真是看不下去,我一把把他拉进屋里。要是让裴寻意看到李不作这麽盼他来那还有什麽搞头?
“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不回去了。堂堂七尺男儿怎麽能一辈子寄人篱下?谁说书生‘百无一用’?没有你,我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李不作一面翻来覆去地背著我教给他的几句话,一面不断望外瞟。
“……堂堂七尺男儿……堂堂七尺男儿……”眼看裴寻意快到门口了,李不作突然一咬牙,狠很跺脚:“我不行了!”话音未落,人已经直冲出去。我们忙跟著追出来。想要扬眉吐气的决心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李不作大叫一声:“寻意!”就往裴寻意扑去,裴寻意一跃下马,正好满满地把他接个正著。
结果我为他精心准备的台词竟是一句都没用上,那小子只说了一句“我好想你!”就换来了裴寻意大大的笑脸和紧紧的拥抱,开开心心地被接回裴家去了。裴寻意一听说是我们教他设帐收徒的立刻变了脸色,像是恨不得马上把我们和李不作隔离起来似的,拉著李不作就要走。倒是李不作还有点良心,走过来就是一记长揖,眉开眼笑地说:“这次多谢言兄和四娘仗义襄助,真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两位。不如跟我一起回婺嫣园住几天,我让寻意好好感谢二位!”
想听听应四的意见,回头看看,她竟然不在。
有些纳罕,随即了然。
我对他一笑:“不必了。我们兄妹只是路过,如今洛阳的牡丹和才子都已经看过,乘兴而来,正好乘兴而返……”
李不作还要再劝。
我打断他:“对了,这个小院子就算是我和四娘送给你的,将来你要是再想设帐收徒,也不用再为找地方发愁了。”
李不作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裴寻意却顿时青了脸,一言不发把李不作拉上马,飞快地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