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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早已见幽人之室矣。人趋假问一声,即便推扉,而无如十扣不闻。流连半晌,始有俏书僮启扉而出。忙将名帖接了进去,复出来说道:“家相公偶抱微疴,不及奉接,请相公进去会罢。”
三人一径进去,果然幽窗寂静,白日羲皇可接;小苕沉绿,半帘花鸟相窥。书僮道:“相公请坐,家相公即刻出来了。”不半刻,“呀”的门响,只见一个少年秀士飘飘然有处云之志,渺渺焉真如玉之姿,不让渡江的司马,宛然掷果的潘安;假作病容,愈增波俏;佯为呕秽,益见丰神。与三人揖罢,低声微气,若不胜言,说道:“承三兄远访,本当陪侍。奈弱体多灾,久羁庇褥,即欲归寝,幸祈恕罪。如有台谕,不妨令小僮传命。”两状元道:“不期兄有贵恙,反搅起居,请自便安,何敢过劳贵体。”相水兰便一拱道:“得罪了。”即便进去,而两状元怅怅然如有所失。
秋人趋对那书僮说道:“这里巫、蓝二相公,当今有名才子,久闻你相公奇士,特来拜访。”说罢起身,扯书僮一边,说些儿鬼话。书僮早已会意,忙到里面去。一会即出来,传说道:“家相公传言,二位相公天下仙才,自有飞琼蕊珠作伴。家小姐尘凡陋质,何敢仰缔潘杨,以辱有名才子。但既蒙枉顾垂青,家小姐各有诗题请教,不吝珠玉,幸即挥毫。”秋人趋便笑道:“你家相公小姐倒会难人。毕竟疑两位相公不是才子,故要考一考以辨真赝么?既如此,快将文具出来。”只见书僮进去,捧了笔砚,各将锦笺一幅,铺在古几。巫云一个诗题是“云破月来花弄影”。云状元凝思半刻,早已挥成了,道:
巧云欲傍广寒宫,思见妲娥竟不逢。
夜半偷闻丹桂声,花枝含笑上帘栊。
蓝水一个诗题是“返照入江翻石壁”,水状元也不假思索,一挥而就,道:
江水悠悠最有情,夕阳倒影万峰明。
长流如向蓝桥去,应化芙蓉一座城。
写完,秋人趋俱接来,一看,大声赞之不绝,即便将诗付与书僮道:“两位相公,诗中之状元也;而两位小姐,岂非诗中之状元夫人乎?”两位相公请为传语道:“诗既成矣,两位小姐倘蒙许可,即步原韵见还,幸勿吝教。”
书僮果然拿了进去。不一时,和诗已双双俱到,只见书僮呈一笺与云状元道:“此大小姐之作也。”上写道:
奉和云破月来花弄影原韵无心出岫到蟾宫,既见姮娥叹不逢。
一片彩霞云外落,光摇花影进房栊。
一笺递与水状元道:“此二小姐所作也。”上写道:
奉和返照入江翻石壁原韵湘江不尽足知情,石壁翻空情愈明。
谢得余波涵返照,芙蓉一语破愁城。
两状元大惊道:“应对之敏,诗思之巧,兼擅其长。红粉一席,夺我凤凰池矣!惟秋兄则不知天台路有如此捷径也,今将何以慰我二人?”人趋道:“二公未要着急,少不得将来仙女供刘阮之唱随也。”即将二生之意转对书僮说了,要求许允。书僮两两传述道:“家相公言:家小姐雏莺学语,何敢与凤凰比肩;荆布陋姿,何敢与仙姬并立?乃蒙二位相公见赏若此耶?若不弃葑菲之根,亦愿供箕帚之役。但百年大事非可草率,秋相公既执柯盟,须择吉以纳采,方为郑重。若只凭红叶一诗即可作缠头疋锦,倘后白头致寄,保无遗悔茂林。相公说话如此,秋相公斟酌可也。”秋人趋道:“这也说得有理,必要二公择吉聘定,然后听凭,二公意下何如?”两状元目醉心迷,唯唯不迭。人趋便讨历日来看,择了吉期,同二生谢别。书僮代命,送了出门。
一路归院。至期,果然纳采,仍将巫、蓝二姓出帖。你道书僮何人?乃是白蘋假扮的;相公何人?是章小姐假扮的。恐他不知面貌,故略出来见一面。又恐章小姐不比文小姐扮男人熟,露出羞涩之态,故妆作病形,一出即进去了。此都是文小姐之计。
这且不提,再说那晏、白二公,因太仆不肯许婚,暗暗使人访缉,方知未曾许配云、水二生。又打听云、水已聘相氏之女,大怒道:“这老儿!竟如此可恶!以冢宰之势,都宪之尊,竟不能求一太仆之女为媳,难道罢了不成?”两个商议定了,各上一本,要求天子主婚。天子道:“婚姻,人道之始也,须两相配合。二卿既有佳儿,朕须面论章卿,令彼心允,不得勉强从事。”便传旨召太仆上殿,谕以晏、白求婚之事。太仆面奏道:“臣迈年无嗣,倚二女为后计,须当择人而配。二女得所,则臣亦得所矣。今晏、白二子惟务花酒流连,不与诗书对面,依父势力长城,藉荫袭为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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