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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心中一亮,不由得不信。——冯玉环如此门第人品,这狂生尚且不以为然,视作浮生之累,何况秋月那艳俗不堪的烟花女子。遂挥手示意贾玉波退下。
狄公刚吃罢午膳,马荣使来了。——他抽个空到王寡妇家与银仙两个美滋滋地吃了顿饭,又温存缱绻一番。不敢久恋,赶忙来红阁子,生怕狄公起疑心,问东问西。
(缱绻:读‘谴犬’,情意深厚。——华生工作室注)
“马荣,你来得正好。我已推知二十年前陶德的父亲陶匡时正是在这外厅里被人杀死。”
“老爷,陶先生不是说在红阁子卧房见着尸身的。”
“陶德说他看见父亲尸身在右边大床前,此刻我们已打听清楚,红阁子中大床一直在左边,几十年来从未挪移过方位。想必是他根本没进卧房的门。小孩儿见了这外厅门窗家具一式红沐,便以为是红阁子,其实并不知外厅卧房之分。陶德说他一进门便看见尸身更是明证。只是当他跌倒在台阶上昏厥时,凶手才返回将尸身挪入卧房,又锁了房门将钥匙从露台窗户扔进卧房。——这样便是一个原本完整的自杀现场。”
马荣敷衍地点了点头,心中还思想着银仙的种种好处。
“陶德看见那凶犯穿红衣袍也可解释。——当时正是黄昏,夕阳西下,照在外厅,一片耀目的红光。那凶手或是穿着素色衫袍,故也染红。小孩儿未能深思,以为是红衣袍。”
马荣转思来细细一想:“可这露台浓荫遮盖,夕阳如何照入?”
狄公笑道:“那掌柜不是说,露台外的紫藤是他十五年前盘下客店时手栽。陶匡时死时露台外一片空旷,可以看到远处太乙观的殿顶。——夕阳照来,外厅一抹儿染红,正是情理之中。”
马荣也笑:“这红衣袍的解释差强人意。那么凶手是谁呢?温文元还是冯岱年,他两个都到过永乐客店,抑还是那个翡翠。”
狄公道:“我们暂不管凶手是谁,这杀人的程序似可说通。如今来看李琏的死,正是如出一辙。这外厅设锁,人人可以进来,又通露台,李琏正也是在外厅遇害。国手如法炮制,也将尸身拖进卧房内,又将李琏的一座票据信札一并移至卧房内桌上。——由之我疑心凶手正是一人。二十年前侥幸成功,如今再作冯妇,故伎重演,也正由之我发现了一条寻找的手的重要线索。
“二十年里能两次杀人的,必不会是翡翠。她当年就死于时疫,即便侥幸未死,二十年后,半老徐娘,岂会再掀桃花风波?胆气勇力也不济了。冯岱年最”
马荣忽的咯咯笑了:“老爷判断这两起案子同一凶手,如法炮制。李琏死时,他的钥匙还插在卧房门里的锁孔里。凶手本领再大,恐也不能从窗户将钥匙掷入锁孔。”
狄公只觉头顶一阵冰凉麻木,象是脚跟悬了空,站立不稳,一面摇头苦笑,又喟叹频频。
“快。快,先去找来银仙问问。”狄公终于想起了银仙。
马荣不由一阵沮丧,也跟着摇头长吁起来。
…
第十一章
狄公、马荣来到藏春阁,进门穿过轩厅,沿后院一排房栊找到西舍四号正要敲门。守院的一个幺二上前来问话:“不知两位相公要找哪一位姑娘?”
马荣道:“找银仙。”
“银仙前脚才回来,你两个落后便跟到,莫不正是骗了她去外面宿夜的。”幺二贼眼乌珠转动,打量着狄公、马荣气象。
马荣怕起争执,不便粗嗓:“既已回院,让我们见她一见。”
“院里规矩,外客相公不可擅自进香房。找姑娘须要上院发签牌,我们院主批押了,方可来领。”幺二还拿谱。
马荣火起:“你当我们是狎客?去告知你们院主,代摄金华县令狄老爷来此公干,找银仙姑娘勘问一件杀人命案。你是何等人物,敢来一再盘问脚色,横加拦阻。”
幺二听得是官府做公的,哪敢再多话?堆起谄笑,恭敬退下。
这里正说话,银仙已听见声音开门出来。见是马荣,心中欢喜。又见马荣身旁站着个黑大胡子,气度矜严,威而不猛,心想必是马荣提及多次的狄大人了。
狄公和颜悦色:“你便是银仙姑娘吗?”
银仙赶忙叩头答礼,口中应“是”,迎入房中。
“听说你是秋月的徒儿,平着想来是十分亲近的。”
“回狄老爷,是的。奴才每日都能见到她。”
狄公道:“本官今日只简略问你几句话,你须如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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