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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善诱。
徐秋宝苦笑点头,自己这个样儿还能是什么呢?
“天虫下凡,吐丝为蚕,圆身方腹,列足双俱……”顾三眠的声音如同催眠,“逍遥偃卧,进止自如,仰似龙腾,伏似虎跌……”
情不自禁地,徐秋宝看上去未动分毫,实则身体蠕动,原本散裂在四肢百骸的的内息游丝如缕,重新汇聚,时断时续。
顾云裳静静坐在屋角,看着父亲的背影如同仰望泰山北斗,又替徐秋宝暗暗地使着劲,不知不觉,手心里攥出汗来。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徐秋宝疼痛劳累,昏沉睡去。
顾三眠面带倦色,冲熬红了眼睛的顾云裳示意了一下,两人轻手轻脚出了里屋。
“阿爹,秋宝怎么样了?”顾云裳给父亲倒了一杯茶。
“疗伤只是第一步。年轻人身体好,底子厚,痊愈的速度超乎寻常。”顾三眠点点头,道:“秋宝的童子功看似废了,却还藏在身体里面。他是天生练武的材料。”
顾云裳绽开笑容,道:“阿爹本事大,可以点石成金。”
顾三眠微笑着看她,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对于他来讲,筋脉断裂说不定是一件好事。他原来的真气被和尚们上了一把锁,如今反而可以打开来。阿爹就像一个手艺人,把一团泥重新和过,再捏一个徐秋宝。”
“阿爹就是神仙活菩萨。”
“是吗?”顾三眠皱了皱眉头,道:“你做了我一十八年的女儿,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话。”
顾云裳闹了一个大红脸,一扭身,跑进自己房里去了。
顾三眠笑了一笑,随即收敛了笑容。
他放下茶杯,起身推开堂屋的大门,只见细雨霏霏,是一层又一层粉也似的白雨,把院内石磨、碓棚、鸡埘淡得几不成墨。
他从墙上取下蓑衣箬笠,穿戴齐备,沿着院子、小岛和桑园,仔细查看这些天埋设的机关。两条新养的看门狗摇头摆尾地跟着他。
青天碧落之下,有即近岁尾的肃杀。江南的冬霖景象里,又有一种莫明其妙的含蓄着的生气。
第十九节
灰云扫尽,落叶满街,又一片片掉在密如蛛网的小河里。
抱朴舍内,顾三眠屏息静气,听宋菊人闭目抚琴。
琴是焦尾,蛇腹断纹,伏羲式,为唐朝雷威所制。
曲是《高山流水》,叮叮咚咚,巍巍乎志在高山,铮铮淙淙,洋洋乎志在流水。
奏到后来,琴声里有高天浮云、游鱼流水,触之在即,却又渺茫难寻,竟是流水相忘游鱼,游鱼相忘流水,太空不碍浮云,浮云不碍太空。
再到后来,琴声渺不可闻,而宋菊人两手并未休止,顾三眠逾加凝神谛听。
市声远遁,水声如幻,抱朴舍顿成避世异境。
良久良久,宋菊人收手,睁开了眼睛,看见顾三眠也刚好睁开双眼,两人一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好琴,好曲。”顾三眠含笑点头。
宋菊人从身边拾起一把折扇,徐徐打开,“宁波鄞县屠长卿有言:‘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清音’。我不过如牛嚼牡丹,糟蹋了这张琴啊。”
顾三眠心悦诚服一抱拳,“只有宋先生才奏得出这般和雅清淡之音。”
“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宋菊人作揖还礼,“顾兄才是大隐之人。”
“哦?”顾三眠眉头微皱,诧异欲问。
宋菊人却岔开了话题,扬起手中折扇。“顾兄,前两天我又收齐了一套吴中四友‘梅兰竹菊’的扇画,想请你品评鉴赏一番。”
顾三眠顺着宋菊人的话头,道:“我上回来,听说你想通过归安茅坤茅老爷,与徐渭先生切磋,不知道这徐先生是何等人物?”
“你随我来。”宋菊人顿时起了精神,执着顾三眠的手带往后院。
打开两扇雕花长门,顾三眠如入宝山,只见琴棋书画的神妙真迹,超凡逸品,琳琅满目,价值连城,布满了连着好几进的房间。
目不暇接之际,就见宋菊人三步并作两步,趋到一架书画前,大声道:“顾兄来看!”
顾三眠过去定睛观赏,刹时如入神奇之境,但见狂草奔放,如龙飞凤舞;花草幽淡,如仙人所植,还有墨梅、墨葡萄、墨牡丹等,运笔奇崛,意向高古。
“徐渭,字文长,号青藤,为山阴人,所居在绍兴城内,有‘一枝堂’、‘柿叶堂’、‘青藤书屋’ 等。先生出生于武宗正德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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