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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即便侏儒
亦为擎天一柱……
公孙龟年想着,又觉这两句诗,用在此时此刻实在不怡当,于是心中又对原诗意思反其义地补充道:
即便巨人
沉埋山涧
亦为草芥……
春夏秋一直少雨,入冬以来也没有下过一场雪。
但光山秃岭的龟峁山,在晚霞映照下依然壮丽辉煌。那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梯田,像一朵硕大无朋的开放的花朵。而他们屹立在妙极峰上的人们,与妙极峰上孤零零的一片树林,犹如这朵大花中的蕊。
教授久久久久地静静地凝立着,没有说话。人们发现,兴高采烈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的教授,此刻,有两道泪水流在脸脥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公孙龟年马上想到,此刻的教授一定是又想起这两句诗了。公孙龟年就多次听过教授吟咏这两句诗句。
突然,教授一个急转身,对自己身后的宣石狗说:“十年前,你说过一个比喻,对,你说过一个比喻:黄土高原是中国的真正腹部。”
宣石狗自己,早不记得了这句话了,但他不明白,老师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比喻,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教授然后又转过身来。
教授慢慢地举起双臂,而头却在低俯(府)着。
教授缓缓地说起话来,那声音先是低沉的,接着逐渐响亮起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蝼蚁之穴可溃千里之堤。可我们是人类呵,我们怎么能举国岀动,犹如铺天盖地的蝗蚁,黑圧圧一片,啃光了所有的草?黄土高原的草像剃头一样全给剃尽了!这是中国的腹部呀,人睡觉还知道要用被子盖好肚子嘛,怎能说铲就把黄土高原的野草全铲除掉了?这不是让整个中国,裸露着肚子过日子吗?黄土高原的野草是什么?就是中国的被子嘛!不假,从植物学概念上讲,庄稼也是草。拚命扩大耕地面积,多种庄稼,也是种草。但那已不是原生态意义上的草了嘛!那叫家草嘛,那草已经是太娇惯坏了的草嘛,它已经是经不起春夏秋冬、风霜雨雪磕打了的草嘛!看看我们的黄土高原吧,看看我们的龟峁山吧,高原大龟峁,龟峁小高原,耕地面积一年年扩大,粮食产量一年年减少,为啥?为啥大旱大涝成灾,小旱小涝也成灾?土地为啥越来越干旱,越来越板结,越来越沙化?水土为啥越来越流失严重,越来越贫瘠?没有野草了嘛!是呵,多好呀,我们搞了个植树节,号召全民植树,这很好,这很好。可是为什么不搞一个植草节呢?没有野草,乔、灌、藤,单靠哪一种木本,能弹岀行云流水的宏大自然交响曲?没有野草,庄稼也快成八旗子弟了,只知道要大棚、要化肥,要人们像丫环一样侍侯它们。我们整天喊,为人民服务呀,为老百姓办实事呀,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善待野草?野草不也是大自然界的人民,大自然界的老百姓吗?民为本呵,民如海呵,民可載舟覆舟呵,可为何不明白草亦为本,草亦为海呢?人都知道天空的臭氧洞越来越大了,南极北极冰山消融越来越加快了,海平面越来越升高了,谁又知道这和一棵棵小草的愤怒有关呢?”
教授仿佛是在给天地讲演。
教授说过以上一大滩话,突然静止,如在憇息,如在喘息。
青年作家鲁生泉停下记錄的笔,禁不住地说:“黑老,您这番话,简直是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抒情诗啊!”
张小燕也放下了笔,补正鲁生泉似的说:“是一篇科学抒情诗。”
刘淳也放下笔,他是学经济的,说:“是自然经济学的抒情性表达。”
副队长肖俊英,一惯对白东明公孙龟年他们的种草建议持异议,她的经典话语是,“民以食为天,扶贫工作就是为农业找岀路嘛,怎么总是围绕一个草字转”,可现在,这位当年学大寨运动中的铁姑娘,听得也似乎有点开窍了,也参加议论说:“没想到这草也学问大哩。”。
队长白东明似乎也想说什么,又怕打断教授继续讲演,等了一会儿,发现教授还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方才评价般地说:“黑老的这番话,深刻极了。他启示我们,必须树立起一种新型政治观。”
老宣头抽着他的旱烟,却在不解地不住摇头:“真是个老疯子!”
村党支委和村委成员们也似乎与老宣头同感,那些话他们听不大懂,却觉得这老头张牙舞爪,确实有点又疯又颠又酸,但他们都不说话。
还有两位不说话而感触肯定是与众人不同的,那就是一左一右站在黑太亮教授两侧,一直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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