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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1975年的时候,可能是中央军委下了指示,让军队学现代知识,所以翻译了一大批西方的军事著作,像丘吉尔24卷本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戴高乐回忆录》等等,我都看了。”
那好像开了一扇天窗。“读这些历史书的时候,就给了我一个印象,这历史怎么跟我原来学的都不一样啊。”这疑问越来越大,他又看了很多所谓的“灰皮书”。“当时能看的就是‘灰皮书’,是内部发行的,因为我父亲能买很多那方面的书。”和很多同时代过来人的记忆一样,这些原本作批判用、内部发行的西方著作都成了思想启蒙的火种。
到了1978年,招工考进社科院时,他的思考已经有点头绪了。他写了一篇文章,“想解释一个问题,就是从新中国成立以来到‘文革’,为什么共产党的政策总是要‘左倾’,总是要超越现实。”
他的结论是,中国实际上并不是社会主义社会,没有达到那个条件。“当时在社会上传得非常厉害,几个杂志上转载。”这直接影响到他当年考取社科院研究生,他的通知书生生给扣下了。
文章也被当时实际主持社科院工作的副院长邓力群看到了。
沈志华直接找到邓力群,请他出面。“我去了他家,我们聊得挺投机的。我讲了我的经历,讲了我为什么思考这个问题。后来他觉得我是挺不错的小伙子。”结果第二天,通知书就到了。
● 监狱是个做学问的好地方
社科院的3年,沈志华学得很刻苦,发表了8篇论文,俨然一个青年明星学者了。但是,毕业临答辩还有十几天的时候,一场劫难降临了。“夜里10点多,家里来了大批警察,直接就给铐走了。我还正在床上和孩子玩呢!”
事情的起因,今天显得十足荒唐。“有一段中美关系紧张,这期间美国在纽约飞机场抓了一个中国人,说他盗窃美国经济情报。而我们这边在北京抓了一个美国间谍,然后又抓了他周围一批认识的人,我就在里面,罪证是我曾向他提供过国家机密——给他看过几份社科院办的内部杂志。这也算得上国家机密?这个东西图书馆都有啊。”
关押受审的时候,单间囚室隔壁就住着蒯大富,“文革”时清华大学造反派的头头,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两个人还时不时地对着墙壁敲击做暗号,因为闷。“当时能见个活人,就觉得亲。”
最后判刑,泄漏国家重大机密罪,两年徒刑。
本来公安系统的家里人打算凭借关系办个取保候审什么的,但谁知撞上1983年的“严打”。“监狱只进不出,一个不许出来,上面下的指示,谁都不敢违抗。我1984年5月22号从监狱放出来,那是‘严打’以后全国第一个被释放的人。”
“‘严打’那会,一个小房子要挤几十个人。我们那会儿睡觉,一个挨一个,排着队睡。翻身也要一起,往一个方面翻。你总不能脸朝脸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沈志华:“草根”出身的历史学家(3)
后来条件好了,他转到劳改农场正式服刑。“然后就开始想写书了。一开始没有纸笔,我就用牙膏皮,写在《列宁选集》的边上。那会儿的牙膏跟现在不一样,都是铅皮的,能在纸上留下黑色的划痕,我这个还是看《列宁传》看的,列宁被关押的时候就是拿牙膏皮写字。我做那个硕士论文虽然写了3万多字,实际上材料非常丰富。我要用的书,都是家里给我送进来的。那会人家盛传北京第二监狱的图书馆就在沈志华床铺底下,我铺底下全是书。”
他在监狱里面还开了一个世界史的课堂,给大家讲世界史。“那帮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能白听,你得给我做卡片,结果我们那个牢房所有的人都给我抄卡片。我在书上做好标记,他们就摘抄。”
监狱里,自然是鱼龙混杂。“那个时候小偷流氓认识一堆,跟我都不错,大家觉得我挺仗义的。我刚开始的时候,也特别受人欺负,监狱里头都是那样,他就欺负新来的。我那个世界史班一开,气氛大不一样,整个二监狱的桥牌全是我教出来的,包括那个监狱干部。大家还是尊重读书人的,后来真的不错,有人给你倒洗澡水,叫沈老师什么的。有人这么叫,因为我给他们上课。”
“监狱生活对于我来讲,他们都说是度日如年,我倒是觉得过得蛮快的。因为监狱是一个很好的环境,信息非常闭塞,没有任何事情干扰你,你一天到晚脑子里想的就是你眼前的这个事,我想的就是我这本书。所以你看,我不到一年就写了一本书。”这本书后来出版了,叫《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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