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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合的好话往往慷慨而又廉价。
轮到冯明发言,他从邓小平讲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说起,然后不无暗讥地说精神文明建设多么多么重要,那口气就像领导在台子上作报告的架势。陆天翔一字一句地听着,像一根又一根针往心上扎,只觉得胳肢窝里的冷汗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十几个县级干部发言完,三十多个科级干部也都挨个儿发言。陆天翔能感觉出来,除了冯明的例外,大家的发言中都还程度不同地包含着一些真诚的东西,有的还不无鸣不平的意味。
陆天翔过后想起来,那天要不是冯明那副欺人的神气,他还真可能就会顺着大家的那些话往杆子上爬,变得激动起来。多亏冯明,让他直到欢送会结束都还冷静。他最后表态时只淡淡地说了几句话:
“在办公室工作了十几年,十分感谢各位领导和各位同志多年来对我工作的帮助和支持,也十分珍惜和大家在工作中形成的友谊。作为我本人,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将在新的岗位上努力工作,也希望今后与各位加强联系。谢谢大家。”
接下来是按照惯例,大家合影留念。
照完相,一起到秦皇大酒店去吃饭。
陆天翔事后想来,冯明那天也确实不识趣,似乎非要把欺负人的架势做到底。
大秘书长有接待没有一块儿去吃饭。陆天翔原想冯明大概会找借口不吃这顿饭,可是,冯明不但去了,而且见大秘书长不在,他就不顾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副秘书长的存在,自己充起当家的。一坐在桌子上,就吆三喝四的,一会儿要酸奶,一会儿要果汁,一会儿要烟,显得很嚣张。陆天翔现在已成政府办的局外人了,按说也没有他说的什么,好赖就这一次最后的午餐,以后分开了,说不到一块儿不见也就是了。饭局是在一个中型餐厅里,五张大圆桌摆成麻将里的“五饼”形,中间是一张特大的桌子,可坐得下二十人,县级领导们正好坐下。周围摆着四张可坐十人的桌子,也都坐满。大家以桌为单位说着不同的话题,餐厅里吵嚷成一片。“非典”以来,大家都很少这样集体群吃了。现在“非典”的威胁慢慢淡去,聚在一起,真像是开斋一般的热闹。陆天翔见这架势,知道今天的喝酒不会轻松,他在心里叮嘱自己得控制住才行,但慢慢地还是招架不住了。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地非要跟他碰酒,多少天塞在心里的块垒也需要用酒来化开似的,他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陆天翔平常能喝些酒,但也架不住这么喝法,尤其是这坤州醇酒,跟山里人一样有后劲儿,不多一会儿,他就有一些飘忽感了。冯明这会儿倒好,自顾吃菜,只见他每上一道菜总是第一个把筷子伸上去,旁若无人大嚼大咽,又间隔频频地喝着果汁饮料。陆天翔看着他那副吃相,不禁想笑。要有市里领导在场,他可绝不是这样,虚伪得成心要把自己饿死,眼睛滴溜溜转,一会儿给领导递上纸巾,一会儿给领导打火点烟。平常开会干什么的跟同事喝酒从来都不好好喝,不是找这借口,就是那不舒服,勉强端个杯子吧,也是这儿洒点,那儿掖点。但遇到领导在场,却总是扑着代酒,把自己往死里喝。冯明今儿老实,免得恶心也好,陆天翔在心里想。
但冯明毕竟是冯明,不然的话也便没那场事了。陆天翔过后还在反复想,难道那场事真的就是没法避免吗?不管怎样说,还是证明自己的修炼没有到家。
冯明显然是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大声吆喝服务员:“服务员呢?人跑哪儿去了?来,快来倒酒!”
服务员过来了。他又嚷嚷让拿两个玻璃杯。服务员拿来杯子放在他面前。伸手要拿酒瓶倒酒,他挥挥手说:“好了,好了,这下没你的事了,走吧。”说着,就用粗短的两个手指头插进两个杯口,并排捏着杯子来到陆天翔跟前。
《沉浮》二十(3)
“陆主任,咱俩可还没有喝酒呢。”
第一次被人称作“陆主任”,陆天翔的耳朵像被人强Jian了一般不舒服。还是冯明这个小人精反应快啊。陆天翔站起来,看着冯明放在他面前的两个杯子,玻璃杯内壁的手印正在渐渐退去,他心里不禁一阵厌恶。他对冯明说:
“咱们用小杯喝吧,我今儿喝得不少了。”
“那不行吧?”冯明在用目光挑衅。
“好了,好了,咱们下回有机会再好好喝吧。”
“你这下到党委部门了,党可不能瞧不起政啊!这点面子都不给,赶明儿弟兄们要有事儿找你还不白搭?”
陆天翔只觉着自己的血在往脸上涌。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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