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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后宫竟无一个主位宫嫔,倒真是稀奇。太医署早交代下来,妹妹生产之期便是那几日,宫中定是要留人的。纵是陛下兴致高昂,一时疏忽了,也该有人提醒才对。”顾云羡仿佛忽然想起来什么,困惑道,“贞婕妤与妹妹这么好,她应该记得妹妹那几日便妊娠期满,怎会由着陛下把人都带走了?”
诸位宫嫔们会都不在,根本是皇帝为了封她为婕妤,而刻意为之。但这些柔婉仪并不知道,她正好可以用这个来挑拨她与贞婕妤,彻底打破她们之间已经支离破碎的关系。
柔婉仪闻言浑身一颤,苦笑连连,“她?她怎会记得我几时生产。我看在她心里,巴不得我这个孩子生不下来才是!”
这话说得有些恶狠狠,完全不是她一贯温柔乖顺的样子。看来在她心中,对景馥姝的积怨已深,绝非一日两日。
也许从梅园之事开始,她便知道景馥姝对她的孩子,心存加害之心。
柔婉仪忽然下定了决心般,眼神沉毅,“娘娘,臣妾知道娘娘与贞婕妤不同。尽管宫里对您有许多不好的传闻,但臣妾相信那些都是别人恶意编排出来的。”恳切地看着她,“您是个心善的。从您愿意保护臣妾的孩子开始,臣妾便知道您是个心善的。”
她再次跪下,这一回,顾云羡没拦住她。
“实不相瞒,臣妾如今已不敢再跟随贞婕妤了。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害怕,怕不知哪一日便被她给取了性命,然后我的儿子便成为没娘的孩子,谁都能上来践踏、加害!臣妾一想到这个,就怕得整夜都睡不着。”柔婉仪泣不成声,“娘娘,臣妾如今在宫中,也只敢信您一个了。臣妾知道过去我有许多冒犯之处,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宥臣妾!”
顾云羡冷眼看着这个跪地哭泣的女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上一世,她是因为害死了她的孩子而被处死。这一回,她躲过了那个劫难,她也顺利地生下孩子。她们都是幸存下来的人,景馥姝是她们共同的仇人。
也许这便是,她们的缘分。
她慢慢蹲□子,握住她的手。柔婉仪惊喜地看着她,脸上泪痕未干。她直视她的眼睛,慢慢道:“本宫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又何谈宽宥呢?本宫知道,你本性纯善,从前只是被人骗了而已。”
38算计
当天下午,关在大正宫处理了大半日朝事的皇帝;收到了含章殿送来的小匣子。大正宫规矩;陛下在做正事的时候,后宫的消息如非特别重要,一律不许打扰。所以宦官将小匣子送进来的时候,东西已经送来了一个时辰。
皇帝跪坐在案几后;看着吕川从小黄门手中接过匣子;再小心地把它放到他面前。
檀木所制;幽香隐约;匣子上还有精美的雕纹。
从看到匣子时;他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却没说话,只是动作随意地伸手将其打开。
是一对香囊。
一个明黄;一个雪白,上面以细密高妙的针法绣着并蒂双生的莲花,旁边是娟秀的一行小字,“水月精魂同结愿,风花情性合相思”。他眼光毒辣,认出白的那个,正是中秋次日,他在含章殿见过的花样。
这是她承诺过的回礼,拖了这么些日子,他还当她忘了,谁知今日竟这么突然地送了过来。
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慢慢滋生。仿佛年幼时,母后承诺说会亲手给他做芙蓉糕,却总是因为太忙而一拖再拖。他心中分明挂念得紧,却憋着一口气不去提醒,到后来满心悲哀地认为她肯定已经不记得了。谁知道某天一觉醒来,就看到母后坐在榻前,面前的案几上,端端放着他思念已久的东西。见他醒了,母后一壁看手中的竹简,一壁轻描淡写道:“今早得空,就去厨下给你做了。漱过口就过来吃吧。”
那一刻的欢喜,即使多年之后他还清楚地记得。
看着手里的香囊,他心中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对香囊,居然联想到那么远去了。
真是越来越魔怔了。
当天晚上,皇帝没有意外地去了含章殿。
顾云羡立在殿门口等他。微风中,她衣袂飘飘,头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然而她全不在意,面上的笑意十分柔和。皇帝远远看着她,又想起香囊上绣着的“相思”二字,心里的某根弦忽的一动。
厨下准备了许多冬日进补的吃食,皇帝还是一贯的好胃口,难得的是顾云羡也用了不少。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皇帝笑道:“朕看你最近气色好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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