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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俸禄就不多,先前还有晋王格外补贴的银子,如今晋王半死不活地躺着,晋王府哪有人会管他们。杜旼只能指望着每月九两多银子的俸禄过活,连喝花酒打点人都不够,怎会有余钱修缮门楼。
小章氏本也不指望着他,但至少也得让他清楚家中的花费,见他这副避之不及的德性,心下冷了冷,却没言语,趁着家中无人的时候让丫鬟素云将妆奁匣子找出来。
小章氏的首饰足足装了三匣子,摆在妆台上的是她平常戴的,另外一匣子是贵重的,专门留着过年过节或者出门做客的时候戴,还有一匣子则是成色或者样式不太好,留着赏人的。
为了避人眼目,那只藏着银票的银镯子就混在那些赏人的首饰里。
岂料,她翻腾了半天却没找到那只银镯子。
小章氏的脸立刻白了,她颤抖着将满匣子首饰尽数倒在大炕上,一件件地扒拉,还是没有找到。
不由瞪向素云问道:“我那只镯子呢?”
素云不明所以,看了看满炕的金光闪闪,小心翼翼地问:“太太找那只镯子?”
“就是那只镯口雕着牡丹花的银镯子,放得年岁久了,我寻思着找人炸一炸。”小章氏死命沉住气,做出冷静的样子。
素云专管着衣裳首饰,一听就知道,找了登记册子出来,递给小章氏,“前阵子二少爷拿走了。”
小章氏看得清楚,在镯子后面,确确实实是杜俍的字迹,可仍耐不住怒火,将册子劈头扔到素云脸上,点着她骂:“他要就给他,难怪俍哥儿近来不用心读书,都让你们这起子轻浮的奴才给纵的。”
素云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却不敢分辩一句。
往常杜俍也是这般过来拿首饰,起先她拦着不让,杜俍就在小章氏面前告状,说丫鬟眼里没有主子,支使不来。
小章氏虽觉儿子无理,但当着下人的面自然还是得维护儿子的脸面,就训斥素云。等素云退下,又训过杜俍几次,说他花用太大,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都不够花。
杜俍振振有词,说笔墨纸砚费银子,又说出门会文喝茶吃点心,不能缩手缩脚地被人小瞧。小章氏由此另外补给他五两。杜俍仍是不够花,又不耐跟小章氏要,听她啰嗦,偶尔也会就寻摸样首饰。
素云长了心眼,杜俍再来要东西时便不拦着,让他签字画押,过后就报给小章氏。因首饰都不值钱,加上杜俍收敛了许多,小章氏看过也就罢了,并没当回事。
银票是五月中旬,娘家嫂子瞧见杜仲那空当,小章氏突然起了藏私房钱的念头,才掖在银镯子里的。此时杜俍已有大半年没私拿首饰,小章氏怕招人的眼,就没格外嘱咐素云。
没想到,不到三个月,杜俍故伎重演,竟然阴差阳错地拿了银镯子。
小章氏冲素云发作完,吩咐另一个丫鬟素玉去请杜俍。
素玉看到素云灰头土脸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问,小跑着叫了杜俍来。
杜俍迈着方步摇摇晃晃地进了门,瞧见满炕的首饰,大咧咧地往炕边一坐,“娘这是干什么?赏两件给儿子用用?”捞起一把就往怀里塞。
小章氏打落他的手,喝退屋里的两个丫鬟,问杜俍,“前几日你拿走的那只银镯子呢?”
“什么银镯子?”杜俍反问。
才发生不久的事,他怎可能忘记,只是瞧着小章氏脸色不好,故意装傻充愣。
小章氏捡起地上的册子,指着杜俍的签字让他看。
杜俍“哈哈”一笑,“是这个?我看下人伺候得好,赏人了。”
小章氏送口气,问道:“赏给谁了,府里的下人?你跟他要回来,那物件是祖母曾经戴过的,留着做个念想,可不能随便给人。”
杜俍不以为然地说:“一只破镯子做什么念想?再说,都赏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儿子的脸面往哪里搁?”
小章氏挑了只金戒子塞到杜俍手里,和蔼地说:“这个换给他,岂不比银镯子贵重,更显得你有脸面。”
杜俍推拒不接,“我不去,丢人。”
小章氏气道:“丢什么人,不就是个下人,你高兴赏就赏,不高兴就不赏,这有什么丢人的?你不去,娘亲自去,是谁”
杜俍赌着气道:“是倩云,眼下那人在前头府里当差,你能落下面子去换?”
听到在前头伯府当差,小章氏有片刻愣怔,她也是极打怵去那边,可再怎么不愿,镯子里是明晃晃的一万多两银票,她后半生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