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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开了门。一股齐整的诵咒声扑来。
“杀人!”老顺又叫。他四下里一扫,就看到老伴们了,都睁大了眼。咒声也倏地停了,十几只眼睛诧异地望他。“你咋进来了?出去!出去!”老伴气急败坏地叫。
“出去?”老顺想,“叫我出去?没门。”就说:“棉花见了火,哪有不着的?”他举了那石头,绕个圈,说:“你们,男人女人,一窝里滚,像啥?”腹里的火气虽足,舌头却不争气,发出的声音,软不拉沓的,竟真像醉汉了。
“醉了,他醉了。出去!捞出去!”会兰子叫。
老顺扬扬石头,会兰子赶紧住了口。老顺想,我才不往你头上扔呢,那脑袋,一下,就开瓤儿了。没劲。他费劲地四下里望望:一个平常的洞窟,几个平常的地铺,一个平常的唐卡,点着平常的灯,供些平常的水果……就这些?兰兰就叫迷了?老顺感到很滑稽,觉得有睡意袭来,他打个呵欠。
“出去!出去!”老伴厉叫。那口气,像喝儿子。
老顺想,偏不?他费力地想:自己进来,总该做些啥?提起手,望望石头,又打个呵欠。他很想睡觉,却想在睡觉前,把石头安顿个地方。他发现已有人朝他走来,一急,就把石头扔向供桌。圆石咕噜噜滚着,撞到了许多东西,竟将金刚亥母的牌位砸成了两截。
那两人上来,才抱住他胳膊,老顺却跳入睡里了。
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鼾声。
《白虎关》第十六章(1)
“黄鹰黑鹰打一战,闪断了黄鹰的翅膀。”
1
这天,兰兰很早就醒了。她奇怪地梦到了老顺。爹远远地望她,眼里淌几行泪。这图像很清晰,很抓心,就醒了。天还很黑,洞里常有的潮湿味没了。她发现。人很容易被骗,啥地方,进去腌一顿,就不辨香臭了。刚来时,还觉得洞里的潮湿味很浓。几个时辰后,啥味也没了,这就好。但爹的脸,老在脑中忽闪,心就噎了。对爹,她有太复杂的情绪。自小儿她亲近爹,爹对她,比兄弟们疼爱。她后来答应换亲,除了不忍叫憨头打光棍外,还不忍看爹的愁脸。那些日子,爹老叹气,爹偷偷望自己的脸,可又不逼她,她就想:“算了,为了爹,把这辈子豁出去。”才点头的。
后来,在生活的教育下,她成熟了。她发现,爹并不像她小时候想象的那样高明。爹很愚,老做些很愚的事,老说些很愚的话。好些话就不入耳,心就不由自主地抵触了。没法。兰兰不想抵触,心却要抵触。比如,爹叫她和白福凑合。她想,凑合就凑合吧,可她想凑合,心却一点儿也不想凑合;再比如,爹不叫她信金刚亥母,兰兰想,不信就不信,又不中吃,又不中穿,可心却说:不信她,再信啥?一辈子没个信的,也活不出滋味来。而且,那信也上瘾:开始不信,然后半信半疑,后来信了,再后来,按爹的话说,就“信出一头疙瘩”了。对兰兰的变化,爹觉得意外,觉得不可思议,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有啥奇怪的?人总会成熟的,心总会长大的。有冬眠,就会有惊蛰;有种子,就会生芽儿。那心,不时时在变吗?心变了,人就变了。
可兰兰终究不能从心里抹去爹。爹的影儿,在心上刻二十几年了,想一下子抹去,也不现实。那影儿,一显出,心就凄酸,老觉爹养大了自己,白养了。没叫他好好享几天福,自己不配做女儿。可这世上,配做女儿的又有多少?自己也是精屁股撵狼,连块遮羞布也没有。连生存,都自顾不暇了,老叫逐在身后的生活车轮,撵出狼狈的惶恐来。只有在遇到金刚亥母后,才算为自己活了几天人。至少,心是宁静充实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空荡,不再茫然四顾无有依止。可爹你流啥泪?
两行泪悄然流下,被兰兰悄然抹去,再咽下涌到喉间的哽咽。这情绪,近来少有。别人眼里,自己一定是六亲不认了。可那认六亲的前提是听话,一听话,兰兰就不是人了,就成了六亲们叫她充当的角色了。在那个既定的生活磨道里,兰兰已转了千百圈。那时,她多听话,可生活也没因她的听话显出它该显的艳丽来。现在,兰兰不求艳丽,只想宁静,宁静到啥也不想。经历了暴风骤雨,她只想找个宁静的港湾,静静地歇一歇。爹,你哭啥?
梦里的爹带来的情绪渐渐远了,兰兰又恢复了平静。据说,那六道里的众生,在无休无止的生命轮回里,都当过自己的父母。修行得道后,就能把众生父母都救度出来。为了生生世世的父母,就委屈一下现世的父母吧,连那佛教的多少宗师,也六亲不认呢。
兰兰心里诵着咒。这样,走过漫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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