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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就有了赐婚的事。
虞闻一直和宋凝脂保持的距离。他太清楚宋家的那点目的,因此才不能冷眼看着十二郎深陷其中。只是没想到,十二郎对宋凝脂情深意重到如此地步,即便伯父多次阻拦,都没能将他挡下,闹出密会的传闻来。
皇帝的那道圣旨,虽说是令宋凝脂入府给十二郎做妾,可关上门来,只要不闹出人命案子来,家务事又有谁管。裴家那位十七娘不是个省事的主,碰上得了十二郎宠爱的宋凝脂,这两年更是闹得家宅不宁。
如此,他被贬离奉元城,反倒是落了个清静。
至于孙宰相牵线搭桥的那一位小娘子。
虞闻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除了那双眼睛,别的却记得不大清楚了。
那位小娘子名声不及宋凝脂,养在深宅,也不识城中多少夫人娘子,倒是十分乖巧。
虞闻因事曾远远看过她一眼,旁的接触全然没有。只因为是孙宰相牵线搭桥,想想也并非不可,便应了这门婚事。
等到贬官的事一出,那家人过来退亲,他虽有遗憾,可也怕拖累人家。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曾听说那位小娘子自己的意思,兴许从一开始就并不乐意吧。
要不然,又怎么会连一次正经的见面都不肯答应。
虞闻这么说的时候,桑榆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
那些世家娘子,多的是像这一位这样,没多大名气,老老实实养在深宅,也鲜少抛头露面。
要说成天在外跑的,当时在奉元城,只怕自己和宋七娘是唯二的两个人了。
“好端端怎么呛到了?”虞闻有些吃惊,伸手顺了顺她的背。
桑榆捂着嘴摆手,好半晌重新躺回榻上,笑道:“六哥,你这接二连三地退了两门婚事,叔母就不着急么?”
虞闻笑,避开这个话题。
廖氏自然是着急的,一度还想要给阿瑶开脸,几次都被他避开。后来无奈,只得向她保证,三十岁之前一定会领着媳妇儿回去给她过目。
他看了看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桑榆,忽然觉得,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这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桑榆已经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月亮高高挂着,夜风有点冷,从水榭看出去,依稀还能看到雪花落下。
身侧的胡榻上,虞闻还在一口一口喝着酒,一边喝,一边仰着头望天。
桑榆酒量一般,睡了一觉,酒劲退了不少,见红泥小炉上还热着酒,伸手给自己斟了一盏。
“醒了?”
虞闻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桑榆在那倒酒,遂问道。
“一个人喝酒这么寂寞,干嘛不干脆叫醒我?”五味已经趴在一边睡着了,桑榆拿过裘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盖在他身上。
“叫醒你做什么,再喝两杯,然后看你撒酒疯不成?”
他反问得略有些不客气,搁下酒杯,笑道。
桑榆哼哼两声,小小的啜了一口。她酒量是不怎么好,不过酒品却还是可以的,还没到那种喝醉了会发酒疯的地步,六哥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二人又对饮了几杯,最终,皆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月亮高高挂着,依稀有小雪纷飞,五味在旁边睡得轻轻打起鼾来。空气中还有酒香,红泥火炉里的火渐渐熄了,虞闻侧头,看着因为说法方便,而撤了小几离得很近的两张胡榻。桑榆在那头蜷着身子熟睡,眉头却下意识蹙着,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虞闻仰面躺着,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月亮,心里难得平静。
自皇位之争起,他就没有一天是睡得踏实的,尤其担心十二郎太过自负,丝毫不知自己已将虞家同太/子/党绑在了一起。
他心里明白,尽管圣上如今是在坐山观虎斗,却心里早有了答案,太/子终究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除非他杀光了所有的皇子。
一旦太/子未能登基,虞家……
皇帝赐婚的时候,已经厌烦太/子,故而为何会答应虞裴两家结亲的事后,又将宋凝脂赐给十二郎做妾,究竟揣着的是怎样的态度,虞闻想了很久,始终猜不透。
然而,还是孙宰相点拨了一番,他才恍然大悟。
虞家没背景,裴家嫁女儿注意打到裴家,实则是想当墙头草,而圣上又想看看十二郎究竟能否得用,故而,这一妻一妾也算是圣上对他的一番考验。
只是如今看来,十二郎却是不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