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工地(第1/3 页)
那是个寒意彻骨的冬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天边只是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灰暗的色调笼罩着大地,凛冽的寒风如脱缰的野马,从窗户的每一处缝隙中汹涌灌入,带着冰刀般的锐利,肆意切割着屋内本就稀薄的暖意。梁小珠正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酣睡,就被妈妈那满含温柔却又透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唤醒:“小珠呀,快起床咯,今天爸爸要带你去他工作的地方,不去外婆家,也不去奶奶家啦,爷爷会在爸爸的工地那儿陪你玩呢,可有意思啦!”梁小珠本还迷迷糊糊,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激,眼睛刷地一下睁开,恰似两颗黑亮的宝石在幽暗中瞬间绽出光彩,困意瞬间被新奇劲儿驱赶得无影无踪。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脚麻利地换好衣服,小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双颊因激动泛起了红晕,活像熟透的红苹果。
父女俩迎着寒风出发,不多会儿便抵达了那处新开发不久的建筑工地。天空像一块铅灰色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云层厚得仿佛能攥出水来,风依旧呼啸着,吹得工地围挡上的标语猎猎作响。工地仿若一个喧闹的“钢铁丛林”,四周被蓝色的施工围挡严严实实地圈着,围挡上贴着各类醒目的安全标语和工程告示,有的因风的撕扯边角已经卷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刚走到门口,大型挖桩机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便扑面而来,好似一头头愤怒的钢铁巨兽在咆哮,机器长臂像是钢铁巨人的臂膀,带着千钧之力一次次狠狠砸向地面、迅猛地深入地底,每一下冲击都让脚下的土地微微震颤,扬起漫天尘土,土黄色的粉末肆意弥漫,模糊了视线,带着刺鼻的土腥味。周边土方车来来往往,车轮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前行,那地面恰似一大片刚被搅和得稀烂的沼泽,深深浅浅、坑坑洼洼,满是浑浊的积水与黏稠的泥浆。车轮碾过时,泥水四溅,留下一道道歪歪扭扭、深深浅浅的辙印,车上满载着刚挖出来的湿漉漉的泥土或是即将填埋的建筑材料,那些材料也被溅上了泥点,显得斑驳杂乱。
工地一隅,几个由集装箱改造而成的简易工作室格外显眼。走进那间作为临时办公与休憩之所的小屋子,屋内布置虽说简单质朴,却也井然有序。从门口迈入,正对着的是一张有些斑驳但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木质办公桌,桌面纹理中还嵌着些许陈年污渍,此刻却被图纸铺满,图纸边角被压得平平整整,旁边散落着几支红蓝铅笔,笔杆上的漆已磨掉不少,露出黯淡的底色;一把刻度清晰的直尺静静躺在一旁,刻度因为频繁使用有些模糊;还有一个厚实的笔记本,本子的牛皮纸封面微微泛黄、起了毛边,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工程进度、材料用量等数据,字迹工整中透着匆忙。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工程规划蓝图,蓝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建筑的轮廓、地下管道的布局以及各类设施的位置,图钉和胶带仔细固定着纸张的四角,以防被风吹落,可纸张边缘还是被风撩动得沙沙作响。
屋子一角,摆放着两张简易单人床,床是铁架子搭配木板制成,铁架上锈迹斑斑,木板被摩挲得光滑,床单被洗得有些发白,却铺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模样,床尾还各放着一个小小的收纳箱,箱子外壳掉了漆,露出斑驳的底色,里面装着备用衣物和一些日常杂物。另一角则安置着几把塑料椅子,椅子的靠背和坐垫有了磨损,颜色也褪去不少,围绕着一个矮矮的折叠式小茶几,茶几上有几处掉漆,摆放着一套简单的茶具,茶渍在壶身和茶杯上留下了淡淡的褐色印记,不难想象爷爷平日里在此处喝茶休憩的情景。
梁小珠蹦蹦跳跳走进工地,小脸因为寒冷和兴奋变得愈发红扑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眸子里映照着工地上的嘈杂与忙碌,小嘴微微张着,惊叹之声几欲脱口而出。工人们穿梭忙碌,有的头戴安全帽、身系安全带,攀附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双手如灵动的燕子,熟练地绑扎钢筋,脸上专注认真,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紧紧盯着手中的活计,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紧绷起伏,仿佛每一根肌腱都在诉说着力量与坚韧;有的在地面搬运建筑材料,嘴里吆喝着号子,声音高亢激昂,穿透寒风与机器轰鸣,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尽管天气寒冷,身上的厚棉衣却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后背上呈现出深色的汗渍印。
爸爸领着梁小珠来到办公室,爷爷早已等候多时,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端着茶杯,轻吹着浮在水面的茶叶,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见孙女进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慈爱与欣喜,宛如春日暖阳驱散阴霾,赶忙放下茶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