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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蕃和罗龙文在他两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严嵩:“因谭纶在浙江,事情他都知道,这封奏疏瞒是瞒不了了,必须上给皇上。皇上看了会怎么想呢?说句实心话,这道奏疏我昨晚看了几遍,觉得胡汝贞说的话还是老成谋国之言。那么多田,那么多百姓,又是倭寇闹事的地方,真若激起了民变,不是国家之福。要是皇上也这样想,丝绸又还要增加三十万匹,问起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回话?你们再想想,除了你们说的让丝绸大户改桑田的法子,还有没有别的两全之策?”
“除了我们这个改法,我不知道还有哪个改法!”严世蕃一听又急了,“改稻田为桑田是为了多产丝绸,产了丝绸是为了变成银子。丝绸不好,西洋那边就不要。让那些百姓自己去改,产的丝都卖给了小作坊,织的绸便卖不起价。爹,当时就是因为国库空了,宫里的用度又那么大,才想的这个法子。这个时候要是不咬牙挺住,国库还是空的,不用人家来倒我们,我们自己就倒了。”
“小阁老说的是理也是势。”罗龙文接着说道,“治重病用猛药。当初定这个国策就是为了舒缓危势。浙江的桑田只能让那些丝绸大户改,才能一年多有几百万银子的进项。改桑的田,百姓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然,就连织造局那边今年的五十万匹生意也做不成。那时候吕公公不会担担子,皇上那一关我们今年就过不去。”
严嵩又沉默了,怔怔地望着门外在想。
北京裕王府寝宫外室
虽然眼下不给他戴帽子了,孩子还是在哭着,那奶妈的衣襟向一边搭着,抱着他还是哄不住。
裕王显然有些焦躁,干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着一本书没心思地看着。
李妃从奶妈手里接过孩子,一边说道:“冯大伴怎么还没来?”
“来了!”那宫女从门外的院子里疾步奔来,一边答道,“冯大伴来了。”
李妃她们眼睛都是一亮。裕王低头仍在看那本书。
冯保从院中疾步来了。也就几个月,很明显他就像变了个人,一身灰色的粗布长衫,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粗布带子,一脸的风尘奔来了。
走到门的外边他就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个头:“奴才冯保给王爷、王妃磕头了。”
裕王没有理他。孩子还在哭着。
李妃:“快进来吧,哄哄世子,让他把礼冠戴上。”说着她把孩子递给奶妈,示意奶妈抱过去。
“是。”冯保又磕了个头,这才轻步走了进来。
奶妈抱着世子走近冯保。冯保却又低下了头,对李妃:“奴才身上脏,怕……”
李妃:“都什么时候了,快抱着哄吧。”
“是。”冯保这才伸出手接过世子,双手捧着,让孩子看着自己的脸,“小王爷,小王爷,是大伴来了。”
说来也怪,那孩子看见冯保那张笑脸竟立刻收住了哭声,两只小眼睁得大大的,直望着他。奶妈和宫女们都立刻舒了一口长气,露出了疲倦的笑容。
李妃脸上也露出了些笑容,不经意地望向裕王。裕王仍在看书。
李妃又望向冯保:“想法子让世子戴上礼冠。”
冯保:“是。”
那个宫女立刻捧着那顶镶珠礼冠递了过去。孩子像是吓怕了,刚才还好好的,见到那顶礼冠又大声哭了起来。
裕王这时把书往身边的茶几上一甩,十分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太监跪下了:“禀王爷王妃,皇上御驾已经离宫了。前站的仪仗都到王府门口了。”
孩子还在大声哭着,所有的人都更急了。裕王甩了一下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快!一定想法子让世子戴上礼冠。”李妃真的急了。
“那奴才就失礼了。”冯保捧着孩子慢慢蹲了下去,然后两腿跪在地上,“喵喵”,学着猫叫,接着弯腰把孩子背朝地脸朝天地抱着,一边跪走着,一边叫着。
孩子很快就不哭了,慢慢还露出了笑脸。
冯保:“把礼冠给我,想法子戴在我的头上。”
那个宫女有些犹豫了,望向李妃。李妃:“去,照着做。”
那个宫女这才走了过去,将那顶小礼冠顶在冯保的头顶上。孩子的礼冠小,在他头顶上也就占了小小的一块,好在系带还长,那宫女把系带在冯保的下颚上系紧。
冯保又弯下了腰,还是那样抱着孩子,跪走着学着猫叫,又学着狗叫,有意将头顶那顶礼冠摇得哗哗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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