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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脚地像娘们那样坐到铺上去,眨巴着没有睡醒的眼睛说:“这么说,我们是开到斯沃博德内去罗,中尉同志?照战报上看来,那里简直是一架大绞肉机?您不害怕吗,中尉同志?一点也不怕?”
“到那儿就会看到是架怎样的绞肉机,”捷拉申什科盯着炉火,漫不经心地应答着。他看到戚比索夫脸上那种阿谀的关切,心里就不舒服。“您怎么啦,害怕了?问这些干什么?”
“是的,可以说有一点。”戚比索夫回答。
捷拉申什科哼了一声,瞪着眼睛看着这个胆小的老兵。戚比索夫比他年长十来岁,在排里年纪最大,可算是“老爹”、“老大爷”了。论职位,他应绝对服从捷拉申什科,但是捷拉申什科现在还经常考虑到自己领章上不过刚加上两个小方块,从学校一毕业就担任新职务,所以跟富有生活经验的戚比索夫谈起话来,每一次总感到有点儿信心不足。
“怎么着,中尉,是你在那儿还是我看错了?炉子有火吗?”头顶上有个人,带着睡意未消的声音说。接着,上铺发出一阵忙乱的响声,乌汉诺夫上士像熊一样笨重地跳到火炉跟前。他是捷拉申什科排的一炮炮长。
“冻得像龟孙子一样?你们在烤火吗,斯拉夫人?还是在讲故事?”乌汉诺夫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大声说。他抖动着疲乏的肩膀,撩开军大衣的下摆,踏着摇晃的地板走到车门口,用力推开那结着浓霜、隆隆作响的又重又大的车厢门,对着门缝看外面的暴风雪。顿时,车厢里雪花飞旋,冷气逼人,一股蒸汽冲着他的两腿直往里钻,机车发出的威胁般的咆哮声,夹着隆隆的车轮声和车轮磨擦冰雪的尖叫声一齐冲了进来。
“喝,真是可怕的黑夜!既看不见灯火,也看不出斯沃博德内。”乌汉诺夫耸着肩说,随即喀嚓一声把四角包有铁皮的车厢门推上了。然后他把毡靴在地板上磕了几下,冷得嘴里发出奇怪的咯咯声,走到已经烧旺的火炉边。他那带着嘲弄神情的浅色眼睛还充满睡意,眉毛上有几片雪花。他在捷拉申什科旁边蹲了下来,在火炉上搓搓手,然后掏出烟荷包,就着一块燃着微火的木片吸着了烟卷,然后吐出一口烟,又用木片在火里掏了一阵,眯起眼睛说:“怎么样,捷拉申什科,当指挥官就像做亲老子一样,责任挺重吧?当兵要轻松些,管好自己就行了。现在这么多头脑简单的家伙成为你的累赘,你不感到懊恼么?”
“我不懂,乌汉诺夫,到底为什么还没有授给你军衔呢?你解释解释,行吗?”捷拉申什科说,他被乌汉诺夫的取笑口吻有点儿触痛了。他和乌汉诺夫上士一起读完了炮兵学校。但是由于某种谁也不知道的原因,没有让乌汉诺夫参加考试。他来到团里时是个上士,被编在第一排任炮长,这使捷拉申什科实在感到不好意思。
“我幻想太多,”乌汉诺夫温厚地笑了笑。“你没有从这方面理解我,中尉……算了,再睡它六百分钟吧。也许还能梦见个漂亮姑娘?喂,弟兄们,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就当我去冲锋没回来吧……”
乌汉诺夫把烟头扔进炉子,伸了下懒腰,站起身来,笨拙地走向铺位,沉重地跳到沙沙作响的干草上,推着熟睡的人说:“喂,弟兄们,让出点生存空间吧。”不多会,那儿就安静下来了。
“你也去躺躺吧,中尉同志,”戚比索夫叹了口气,建议说。“看来夜反正不长了,放心吧,上帝保佑。”
捷拉申什科被炉火烤得红光满面,也站了起来,用训练有素的动作整了整新的手枪皮套,以命令的口吻对戚比索夫说,“好好地执行值日兵的任务。”
捷拉申什科说完后,发现戚比索夫的目光顿时变得沮丧起来,就感到自己的语调太生硬了(六个月的炮校生活使他习惯了这种命令语气),于是突然改变口气,低声说:“只是请你别让炉子熄掉,听到吗?”
“明白了,中尉同志。可以说,不用担心了。愿您安安稳稳睡一觉……”
捷拉申什科爬上自己的铺位。这里很阴暗,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暖气,并且由于列车的狂奔而轧轧乱响、震动不已。他立即感到又要在穿堂风里冻僵了。从车厢的各个角落传来土兵们的鼾声和喘息声。他稍微挤了挤睡在旁边的达夫拉强中尉,后者在梦中哽咽了一声,像小孩那样咂咂嘴唇。捷拉申什科朝翻起的大衣领子里呵气,把脸紧贴在潮湿刺人的绒毛上,全身缩成一团,两个膝盖刚好触到板壁上一大片盐花般的浓霜——单是这一点就便他感到够冷的了。压实了的发潮的干草在他身底下沙沙地滑动:冻透了的板壁发出铁味儿;头顶上的小窗已被大雪塞满.变得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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